雪花纷纷，满宫的红墙绿瓦入目皆是一片无暇的纯白。
还没清扫霜雪的宫道上被踩出一条条纷乱的脚印。
承乾宫偏殿，日常起居的内室。
“猪粪？牛粪？”
隆科多睁圆眼睛，大为惊讶了一下，然后放缓语气，“四阿哥，这真是圣人说的？”
胤禛墨眸亮晶晶地看着隆科多，点点头，“圣人说了，种植土豆用猪粪做底肥最好，其次是牛粪。”
隆科多，“……”
不是，土豆苗除了害虫就可以继续生长了，为何还要施肥？
这对于一个四肢不勤的权贵子弟来说，简直就是折腾！
别说这些动物粪便有多让人作呕，他一个生活在内城的高门大户人家，到哪去拉这么多粪便啊……
隆科多眼神转了一下，从下首的坐凳上起身，拱手道，“四阿哥，微臣今日又到外城观察了一下土豆苗，发现昨日刚喷洒上去的白酒，今日便起了效。”
不想讨论粪便的权贵子弟试图转移话题。
承乾宫里的内室炭火不停，即使外面天气严寒，室内也丝毫感受不到寒冷，温暖的就如春日。
胤禛不仅没有觉得冷，甚至还有点热，所以只穿了件棉锻外衣，并不愿意再套着褂襕坎肩了。
就连佟国维父子俩到了室内也热的当即脱下雪氅。
小团子此时坐在毛绒软垫上，手上拿着个玉质九连环正在认真思考怎么解开。这是内务府打造给各宫小阿哥玩耍的传统益智玩具，凡是皇子人手一个。
听到隆科多这么说，小团子从专注中抬起头，“害虫都被除灭了吗？”
隆科多微微低头，如实说，“还没有这么快，目前只喷洒了一次，还需连喷三日。不过微臣认为，只要除灭了蚜虫，土豆苗便会迅速生长。”
话外之音。
——所以，就别用粪便施肥了吧。
一直处在旁听状态的佟国维却丝毫没有听出儿子的话外音，刚被儿子刻意绕开的话题又重新被他这个亲爹给绕了回来，“四阿哥，您方才说的粪便要如何施肥？”
隆科多无语的看向自家亲爹，弱弱开口，“阿玛——”
佟国维扭头，“嗯？什么？”
隆科多张了张口，“没事了。”
于是，话题重新回到粪便。
“圣人说，粮食丰收的关键在于肥料。肥料对于幼苗生长特别重要，唔，家禽的粪便就是最好的农家肥。”
小团子表情一本正经，“就跟人离不开粮食一样，农作物也需要粮食的，肥料便是农作物的粮食。”
隆科多不太懂农桑，但听小团子这么一解释，他再细细琢磨了一下，似乎的确是这样道理，于是颔首道，“四阿哥说的极有道理，若能在土豆苗生长之际加入肥料，便能促使幼苗长得粗壮，纵然日后遇到大风大雨，也不会被轻易摧残。到了收获时节，必能多产丰收。”
民以食为天，这些农作物的实验至关重要。而肥料能让这些农作物更加茁壮，施撒在田地，说不定还能翻倍丰收呢。
一心为朝廷办事的佟国维难掩激动，“老臣这就回去让人施肥！”
出了承乾宫，隆科多一路赌气的跟在自家亲爹身后，不远不近，也就五米开外吧。
这是他表达对老爹不满的一种行为。
他不敢反驳，所以只能用行动来抗议。
佟国维负手而行，回头见儿子没有跟上来，脚上一顿，“小多子，过来，阿玛有事跟你商量。”
隆科多心中直道坚决不过去，脚上却很诚实的加快速度。
“阿玛——”
血缘至亲，父子俩终是并肩而行。
脚下的积雪踩得咯吱咯吱响，佟国维一面往前踱着步子，一面低头思索，“你说……该去哪里运猪粪呢？”
隆科多敛袖垂眉，老老实实跟在老爹左侧，目光却留意在老爹身上。
见自家亲爹露出犯愁的反应，隆科多心里一喜。且不说一块地需要拉多少车猪粪了，就是整个外城加起来都难凑够一车猪粪。
权贵子弟孤陋寡闻，并不知道百姓中还有养殖大户，只在心中默默打赌，老爹这次一定会知难而退，放弃用粪施肥。
做为在官场上左右逢源的老狐狸，佟国维当然发现了儿子的视线，也捕捉到了对方像是在期待着自己做出什么反应。
佟国维微不可查地皱了下眉。
“小多子啊。”
转而，他露出慈父般的神情，温声对儿子说道，“阿玛公务繁忙，不方便到外城寻找猪粪，这件事就交给你来办了。”
说着，又委以重任的拍了拍儿子的肩膀。
隆科多，“……”
他就知道会是这样！
*
外城。
冰天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