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岫山庄地处东荒域与西芜域的交界处边上,两人快马加鞭,一日后便抵达了西芜域内。
“到了。”王清渠对身后的车厢喊道,然后拉了拉缰绳,让马慢慢停下来。
“辛苦清渠。”林如许出声道。“这天越来越冷了,清渠赶车辛苦,我刚煮了些姜茶,要不要进来喝杯暖暖身子?”
“我不冷,倒是你,多喝些罢。”她头也不回的答道。
不远处的树林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王清渠双眼眯起,唇角绷直,俏脸含霜。
她跳下车辕,状似不经意地拾起地上的一篇落叶,将它夹在食指与中指间举起,对着微薄的日光欣赏起来。于此同时,她悄悄地将惊鸿凝于指尖。
低处的草叶微微晃动,又响了起来,比刚才更近了一步。
她眼风狠厉一扫,身形一动,双指迅速将落叶向声源处电射而出。
那片落叶在那人的瞳孔中迅速放大,他脑子一片空白,本能地低头抱住脑袋往侧面一滚,然后抬头瞥向刚刚脑袋所在的地方。只见那枚落叶如刀,嵌入树干三分,叶片的尾部还在微微颤抖着,力道之大,将树梢上的落雪都震下少许,显然刚刚那名女子是下了死手。
然而王清渠早已站在他面前,照影剑架在他的脖子之上,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危险的气息。
“别杀我……”那人声带仿佛被沙子碾压过,声音嘶哑难辨。
只见他衣衫褴褛,在寒风中瑟瑟发抖。露出的肌肤之上斑驳着道道血痕,就连脸颊上也是血肉模糊的惨状,已然看不清原先的模样。
王清渠面上寒霜加剧,眉头拧成一个川字,冷声喝问:“你是谁?为什么偷偷摸摸跟着我们?”话音刚落,照影反而离他的脖子更近了些,锋利的剑刃在他早已伤痕累累的肌肤上又割开一道细小的血痕。
车厢内的林如许听到外面的动静,下了马车捧着个手炉向二人走过来,见状忙道:“清渠,手下留人。”王清渠这才将照影收起来背在身后。
林如许解下腰间的水袋丢给地上的人。只见那人原本无神的双眼迸射出一道光,尽管浑身因寒冷而止不住的发抖,但拧开盖子的速度却丝毫不慢。
他猛地灌了好几口水,然后大口大口的喘气。见他仍然哆嗦不止,林如许又弯下腰将手炉塞进他怀里。
“好了,水也喝了,手炉也有了。该你说说为什么跟着我们了吧。”王清渠出声道,居高临下的目光隐隐带着压迫。
“我叫杨靳尧。”那人喝了水感觉好些了,但声音还是嘶哑的,并未正面回答她的问题。
“京都杨家三郎杨靳尧?”林如许有些诧异,反问道。
杨靳尧点了点头。
“听闻杨家三郎年方十八便已是圣上钦点的探花郎,十九岁时又上书请命随父出征,后独自带领两百轻骑深入敌营,枭首敌方一员猛将,敌方群龙无首之下,朝廷军队趁虚而入,大获全胜,杨家三郎也因此一举成名,成了九夷国有史以来最年轻的五品将军。”
林如许说完,又看向他,问道:“那今日为何杨三公子出现在此?似乎还受了不小的伤?”
杨靳尧只是沉默,将伤痕累累的身体蜷缩起来,似乎很抗拒这个话题。
气氛一时冷寂下来。
“罢了。”王清渠出声打破此刻的寂静,扭头对林如许说道,“先将他带上马车吧,此地不宜久留。”然后弯下腰,像拎小鸡仔一样将杨靳尧从地上提起来,将他的胳膊扛在肩上,带着他向马车走去。
林如许站在原地,看着杨靳尧的背影,神色莫测难辨。
“愣着干什么?”王清渠头也不回的对他喊道,“快上车。”
“嗯。”他应了一声,重新恢复了往日的那副优雅闲适的富贵公子哥儿的模样。
“再往前就是胡塔部的领地了。”林如许将车窗向外推开,呼啸的寒风驱散了炭火烘出的困意,顺便将雪沫子带进车内少许,落在他的狐皮大氅上。然而车内暖融融的,很快便化成了水。
他看向远处驻扎在雪地上的大部落,继续说道,“清渠,我们就在此修整一日吧。”
王清渠闻言将车停下来,打开一旁的布袋给马儿喂了把豆子,又把缰绳栓在旁边的树干上,才钻进车厢内。
她看向一旁昏迷不醒的杨靳尧,对林如许问道:“他还是高烧不退吗?”
“已经退了些了,现下还有些低烧。”他抬手探了探杨靳尧额上的温度,“他伤势过重,但好在我们临走前多向岑先生讨了些药,倒也问题不大。只是,他虽然内功底子不错,但之前应当被人喂食了烈性软骨散,一时没那么快恢复。”
王清渠闻言眉头紧锁:“但我们行程紧凑,带着他……怕是不好赶路。”
“……我不会拖累你们的”,一道沙哑的男音突然插入,吸引了他们的注意。
二人的目光投向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