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一众奶妈,丫鬟,小厮立在屋里恭默守静等待吩咐。不到一刻时间,外面忽有一声音说道:“李太医这边请,我家小姐突然倒地,正昏迷不醒。”门帘一挑,进来个鹤发童颜的人。
将军从床边站起,向李太医说着秋塞的情形,说道急处,不由哽咽住。太医听着频频点头,又看了看秋塞的症状,脸色已是黢黑如碳,再翻开手心好在尚且温热,把了脉方说道:“确实中毒无疑,这毒性猛烈,好在小姐食入量少,能保得住性命。现下查出是何种毒物吗?知道了我才好下解药。”
管家答道:“小姐是吃柿饼后倒地不起,那饼沾了些许酒。残酒与柿饼刚送去京兆府,验毒只怕还需几日。”
李太医摇摇头道:“现下只得凭小姐的症状对症下药,毒物能解几分就不能保证了。”
老将军激动的问道:“我女儿能醒来吗?”
太医道:“那是自然,我开个方子喝上几天便能苏醒。待验出毒物,再去太医署一趟,调配解药。”老将军悬着的心稍稍放下,连称那便好,再唤仆从取来纸笔与他。
太医执笔思忖,像将军府这样的高门,药方必定会留存多年以待日后复验,选方务必慎重,不能让旁人看出端倪。斟酌半晌后才将方子交给管家。
老将军安排抓药的仆人必骑着自己的快马去,以免耽误小姐救治,又亲自将太医送至大门。老将军看他亦是与自己年岁相仿,便提出安排马车送他回家。
太医却推辞道:“我这个人就喜欢走走路,活动筋骨,感谢将军好意。”
将军只好目送,见他走在夕阳照耀的街道上,渐渐模糊了身影,遂自言自语地迈进了门;“不知道这位李太医住在城内还是城外,将是五更三刻,城门要关了。”两侧护卫见将军走入内庭便将大门缓缓关上。
后面几日,秋塞醒了却是浑身无力,只得躺在床上。将军见之更是心痛自责,药食每每必亲自过问,无心再管其他杂事。
丰安坊内李太医两进院子中,其妻焦氏与独子李幼珍也是愁容满面。自李秉寿太医出了将军府后,并未归家,两人只以为在宫中值守。直到今日太医署差人来问为何没去上值。两人才得知他失踪了。
两人坐在院中,猜测着李秉寿可能的去处。焦氏低着头,看着地上的嫩叶,努力在脑海中回想:自家丈夫平日敦厚善良并无仇家,每日不过卯时三刻出门,申时四刻归家。途中若有疾者,被他瞧见就会替人诊治,大抵最晚不过酉时,何曾这般几日音信全无。
李幼珍因是家中独子,幼时虽是多病但聪慧过人,另加父母教导有方,如今熟知古籍经典与医理。太医院忙时,父亲也会带着他去做些整理方子,筛选药物的活儿。日久便察觉出院使大人妒能嫉贤,有意排挤父亲,虽有父亲的好友王院判其中斡旋,但有时也不可避免的与院使争执。
李幼珍安慰母亲道;“父亲是出了将军府后不知去向,我等会先去找杨老将军问问。我还识得父亲在太医署中的好友,待散职时我向他打听父亲近日在宫中有无异常。”
焦式握着李幼珍的手,担忧道:“将军府中,你问答要仔细些,不知杨老将军的脾气如何,别惹恼了他。”
李幼珍道:“娘亲放心,我在宫中也做过事,拿捏得住分寸。”便将焦式扶去房内休息,自己出门去往将军府。
将军府外两只青铜狮子怒目圆睁地看着少年,他身着月白色圆领袍衫,带着幞头,带着暖意的春风吹着他略微单薄的身躯。半透明的脸上隐隐露出红晕,虽长了对剑眉,眼中却有百般柔情。他整理了自己的衣衫方去左边开了的小门中找门郎,说明来意后坐在门房处等着消息。
不多时,李幼珍便被一个小厮请进去。他进了府中便被里面的奢华所震撼。每间大厅,两道抄手游廊,数条甬道相衔。庭中四角植着青翠如盖的松柏,奇花异草沿着石阶摆放,乌青的地砖上是白玉雕做荷花样式的柱础,上立着流光溢彩的金丝楠木。梁上画着梅兰竹菊,八仙过海等各色图画。再往上则是翻飞的檐角各不相让。
小厮见李幼珍四处张望,便知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公子,笑着说道:“我们府里大,七进的院子。除了前几日砸烂的祠堂,共有107间房间,待公子聊完正事,再寻着我带您出去。我会一直在厅门旁候着公子。”他一面说一面将李幼珍引至后厅。
李幼珍看见后厅中站着穿青衣的中年人正端详着八仙桌上的屏风,以为是将军,走上前行礼。
青衣人笑着回礼道:“我是府上的周管家,可不敢受公子的大礼。我家将军近日忙于照顾小姐,无暇分身见客,还请海涵,若有什么问题,问我也是一样的。”
李幼珍有些失望,心中暗想是将军白眼看他,懒得出来,只推出管家来搪塞,只是好不容易来一趟还是耐心询问下当时情况,便道:“我父亲是那日给贵府小姐诊治的李太医,自那日起他便没了踪迹。所以想麻烦先生告诉我,家父看诊前后经过。好让我有什么线索能寻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