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条大口子。
有人看到了就热心地提醒他说:“周牧你衣裳破了。”
一旁有汉子笑道:“他媳妇就是裁缝,衣裳破了打什么紧,没准一心疼他,直接给做件新的呢。”
车老板站在马车上负责往下扔麻袋,听见后问了周牧一句:“你媳妇是那裁缝?”
“嗯。”周牧答应了一声,又去马车边接麻袋。
“我说呢,昨儿周裁缝路那么难走,也要顶着雨回家,原来是你们合村撤出来,她着急回家收拾东西呢,”那车老板手下不停,笑呵呵的看着周牧说。
他还待要给下一个人递麻袋,一边就看到周牧停下了脚步,瞪大了眼正愣怔的盯着他,脸孔一下变得煞白。
“昨日?昨日什么时辰的事?月姐回来了?”周牧肩上的麻袋无意识的落了地,他舌头僵住了,好半晌才找回自己声音,勉强出声问道。
“就,就下晌那会儿,我把车停到官道上,看着周裁缝自己走回去的。”车老板挠挠头,“你没见着?”
周牧腿软脚软的向前走着,一路上有人跟他说话、招手,就像隔着层棉花似的听不清,他耳鼓里只能听到自己咚咚、咚咚的心跳声,此刻太阳出来了,他却背上一片冰凉,破了的短袄贴在后背上黏湿一片。
柳英从人群里挤出来,担心的看着他问:“阿牧哥,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昨夜太累?”说着就要扶他去棚子里休息。
周牧脖颈发硬,突然抓住柳英的手说:“月姐,月姐一定还在家里,我要回去接她!阿英,你看好小桃和舒哥,务必都留在地势高的地方!”
“阿牧哥,阿牧哥!”任凭柳英如何叫喊阻拦也没用,周牧抓了把铁锹,往肩上搭了一捆麻绳,就决绝地往村子的方向大步奔去。
这厢陶墨夕睡了一觉,等她被一股腥臭的气味熏的醒来,就发现地上满是污水,就在她脑袋边上泛着浑浊的光,她吓得“呀”了一声,一咕噜坐了起来,这才发现污水不知已经渗进来多久,几乎快要和炕一边高了。
陶墨夕从未见过此种场景,她被无名的恐惧死死揪住,手脚冰凉,愣在那儿不知如何是好,半晌才从炕角哆哆嗦嗦站起来,想推开窗子呼救,但刚打开一个窗角,却看到院子里积水更多,园子周围的杖子都看不到了!
就着勉强一丝麻麻亮的天光,她向外张望,高声叫了两句“阿牧”,四处却一片寂静,根本无人回应她。
在炕上站了半晌,眼看着水慢慢没过炕沿,炕席上都汪了一层脏水,陶墨夕咬咬牙,抬脚下了地,冰凉的水立刻浸透了裙摆,她也找不到鞋子,只能穿着袜子踩在地上,慢慢往出淌着水走。
她准备去隔壁院子看看小桃和柳英在不在,可刚把房门打开一个缝,还没来得及完全拉开门栓,就被一股水流大力的冲开了个口子,那水里夹杂着无数泥屑,砂粒,或许还有人畜的粪便,向着屋里直灌。
陶墨夕一个没站稳,被水流冲得歪倒在地,额头碰到了墙壁,磕得她头晕眼花,泡在污水里好一会儿才摸着门框站起来,拼着全身的力气才勉强把门合上。
头上有黏糊糊的东西流下来挡住了视线,陶墨夕挥手抹了两下,才看到手臂上殷红一片,想是刚才磕破皮了,她忍着头晕眼花,慢慢淌着水又爬回炕上,屋里的水已经漫到比炕还高,她只好又把桌子从柜上拽下来,期间摔倒无数下,才蹬着桌子爬到了柜顶。
门不能打开,外面看着都齐腰了,再开门只会让屋里灌进更多的污水来,她不会凫水,面对外面仿佛被无数倍放宽的河面,连条路都没有,也只能抱紧了自己双膝,不知道要如何自救。
不知哪里传来阵响动,陶墨夕不自禁打了个冷颤,眼看着胳膊上就起了层鸡皮疙瘩。
她会死在这儿吗?
都怪自己,注意到村里不生火,家里没有人的时候,就应该意识到有危险才对,现在冷静了才想起来有什么用,所有人都出去躲避洪水了,根本没人知道她这个时候回了村。
不会有人来救自己了。
只可惜这种死法……有些腌臜了。
陶墨夕把头枕到胳膊上,微微闭上眼睛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