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烧了大锅的热水,陶墨夕和小桃洗漱后熄灯躺在炕上聊天,小桃把枕头挨近小姐的褥子,轻声问她:“月姐,你真的要用周氏的名字?”
小桃已经十三岁,有些事也开始有自己的想法了。
陶墨夕侧过身,跟小桃说:“是啊,现在村里人都知道我和周牧是一家,不用周姓,却用个别的姓氏,莫说官府的人要查问,就是乡亲们,也会心有疑惑的。”
“只恨小桃年纪小,不能帮月姐的忙。”
“是啊,你还小呢,可周牧已经成年,我占着这身份,也不能耽误太久了。”
陶墨夕改成平躺的姿势,看着黑洞洞的棚顶,不知道在想什么。
天不亮陶墨夕就听着外屋有动静,有人轻轻开了房门出去,不一会儿又进来,一会儿又出去的,半晌才消停。
等天亮了她起身做早饭,就见周牧把自己的裤子、中裤、亵裤都洗过了,晾在杖子上铺了一排。
陶墨夕以前也听院子里的丫鬟偷偷讨论过男女之事,这时她想到了什么,不由得心里一颤,看了看西屋的窗子,随即若有所思的低下了头,半晌长长地叹了口气。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陶墨夕此时确实对周牧,或者对任何男子,都没有心动雀跃的想法,她既不愿真的嫁给自己的小厮,偏又占着人家的名分和房子,现在又要扯旗用人家的名号做买卖,真的是……
秀梅很快买齐了各色布料送了过来,陶墨夕当她面清点,见要做大袖衫的布料居然是匹红绢,其余的花布也是织得细密的棉布,足见她家里对这场婚事的重视程度。
陶墨夕把布料放回包袱里,拍拍包袱皮说:“放心吧,秀梅姑娘,我一定仔细裁剪,如果你有空就在大嫂家住两天,我剪出了样子可以先给你过过目。”
秀梅正有这个意思,又怕陶墨夕不高兴,见她主动提,眉头都张开了,笑着应了。
陶墨夕家最不缺的就是山里的各式野果,都是前阵子用发饰换回来的,就叫小桃洗了一盘海棠、一盘酥梨过来,让秀梅先坐着吃两个,她这就把炕桌挪开,开始比对着绳结扯料子了。
周牧做贼心虚的一早牵着马出去了,今天没人雇车,他索性装好马鞍,跨上马背向青云山骑去,一路上尽是收割完的庄稼地,黑黝黝的露着茬子。
骑到了山脚,人和马都让西北风吹了个透彻,周牧对着山脚的一棵榆树运了半天气,才算是把心里梗着的那点情绪安抚好。
他把头巾摘下重新系了一回,慢慢调转马头,往一边的集市上走去,他昨天赚了一百多文,还没来得及给小姐呢,正好小姐说要挂个幌子,于是他在布摊上挑着不违制的土黄色和暗红色,买了两块细麻布。
剩余的铜板买了一斗白面和一罐盐,又骑马闷闷地回了家。
陶墨夕已经和秀梅大致讲了喜服大衫的样式和缝制思路,正铺了满炕的料子,裁剪两个袖子呢,听周牧站在屋门口叫她,就头也不回的说:“大早上干什么去了,饭在锅里,你自己去吃吧。”
小桃被小芬几个小姑娘叫出去玩耍了,家里现在就两人,周牧见小姐正在忙着,只好迈步进了东屋,把手上的布放到桌上,说:“月姐,这些布给你做幌子用。”
“嗬,我正要跟你说去买布呢,你就买了回来,是什么色的?”陶墨夕放下剪子,边去拿布,举到眼前比了比大小,“嗯,够用了,多谢你。”
“月姐不必客气。”周牧低着头。
陶墨夕眼睛余光瞟见他跟截大石塔一样杵在地上,莫名有些不开心,问道:“今天没人雇车?”
怎么还不出去干活儿呢,戳在那里碍事!
……
陶墨夕又开始日夜赶工,务必要提前把全套的喜服做出来,好留出修改的时间。于是晚上也点了蜡烛,在灯下认真给外衫缝领子边。
周牧却主动过来找她说话,说隔壁赵大哥家的高粱晒的差不多了,问他家是否要买些,可以按照市价的八成给付。
冬天没那么多体力活要做,早晚两顿还是喝稀饭为主,想到周牧的饭量,陶墨夕点了点头,拿了两串铜板,让他到隔壁买粮。
赵大正好借了周牧和马儿过来,拉着石碾子,开始给高粱脱粒。
脱粒需要先把高粱穗平铺到地上,石碾一圈一圈的在地上压,如此来回压了十几趟,赵大抓起一把穗子捏了捏,见已经脱干净,就把穗子和高粱都扫起来,再铺一层。
这活儿又沉闷又无聊,赵大还时不时捡着村里的事说笑几句,周牧却是沉默少语型的,只顾着牵马、拉碾、转弯,赵大说十句,他回一两句,最后惹得赵大说他:“你这个闷葫芦的性子,真不知道你媳妇怎么能忍得了的。”
周牧停下看了赵大两眼,正在赵大以为自己哪句说错了的时候,他却又闷闷的嗯了一声,低头继续往前走。
周牧觉得,自己太贪得无厌了。
能如此守着小姐,每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