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方面,秦羽织一直在电话前待命。
这天,秦若琛打来电话,只是说:“出来吧。”
羽织飞快起身,姑姑的车就停在门外,没有司机,秦若琛在驾驶位上望着邻居家蹒跚学步的婴儿出神,秦羽织敲敲车窗将她唤醒。
车子启动后,有那么一会儿的沉默,随后秦若琛徐徐安排起来:“我们都要做好准备,打开门不知会看到什么,但首先要镇定,谈判是第一要务。”
“知道是谁了?”
秦若琛摇头,还没有弄清那女人的底细,但是老巢被找着了。
意料之外,目的地在一条熙攘的街区,车子熄火,二人必须步行走进狭窄的弄堂。
秦羽织都开始怀疑是不是弄错了,幽会、偷情,与此地不相干,这里是‘烟火气’的代名词:衣服随处晾着,只有主人分得清归属。孩子大声啼哭,大声嬉戏。油烟从窗户飘出来,便能知道那家的晚餐以什么食物为主。
就连司机一月不理发都不能忍耐的姑父,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秦若琛驾轻就熟地来到二楼,在一扇看上去毫不起眼的门前站住脚,让人怀疑她这几天一直在此地盘桓、踱步。
门外的地毯不知被多少双满是泥泞的鞋子踩踏得浑浊不堪。
就是这里了吗?秦羽织话没问出口,远处走来位夹公文包手捧玫瑰的中年男人。
“是他?”姑姑低语。“谁?”“且看一看再说。”
她们后撤一步,停在别家门前,男人来到她们原本的位置,叩门。
“是谁?”贾士章的声音,他们真在这处幽会。
“先生,是我,来送花。”
姑姑冷笑。
“还有我们。”
贾士章的眼神像撞鬼,公文包男人看看你,看看他,支吾道:“先生,我们不是一起来的,我不知道。”
“你住口。”贾士章道,“若琛,你来做什么。”阻拦得不动声色。
姑姑推开他迈进门去,他拦不及,快步跟在后面。
屋子这样狭小,洞一样的窗根本装不下黄昏的太阳,半明半晦,有日光之处是凌乱与肮脏的,砖缝间的泥垢清晰可见。
床铺一样凌乱,女人的内衣与男士领带扔在一起,床头桌上摆着两杯半冷咖啡,和吃完仅剩下奶油的蛋糕托盘。
香水味,邻居家飘来的饭菜香混在一起,浓烈怪异到令人作呕。
一片残局。
就是不见那个女人,想必在第一时间躲起来,无需多言,仅有洗手间一处藏身地。
贾士章拉住姑姑的胳膊:“我们回家说。”
姑姑斩钉截铁道:“拿走属于你的,其余归我。”
贾士章一脸不可置信:“你说什么?”
姑姑重复道:“从家中搬走你的东西,我们分开。”
原来她早已做好决定。
贾士章:“一定要闹得这么难看?”
做错事的人总会先发出指责,国际惯例,好在秦若琛够坚持:“今晚就来家里将东西搬走,我累了,再见。”不留任何余地。
“你要同我分居?”
“不是分居,是离婚。”
贾士章忽然怪声怪气:“不为孩子着想?恩?有一日她们的父母登报离婚,你让大茉莉如何在婆家抬头,小茉莉长大又如何面对婚姻?”
孩子应当是秦若琛的软肋,她嗓音变得沙哑,回头去看贾士章,心生犹豫。
忽然目光落到床头桌,咖啡杯旁一枚戒指,金光闪耀,正中央一颗祖母绿,发着诡异的光。
这不正是她麻将桌上输掉的那枚?
她知道躲起来的女人是谁了。
一股子苍凉的酸水腐蚀着她的胃,眼前的男人愈发面目可憎,她不合时宜地想起来当年。
秦若琛与贾士章结婚时,还是本世纪之初,依照老式婚礼,需三媒六聘,因贾家入赘,婚前一晚她只能住在酒店,第二日再由新郎官儿骑马,队伍敲锣打鼓,迎入新房。
那时并不流行神父见证的海誓山盟,事实上,西方模式下的婚礼哪有东方婚礼郑重其事呢?可能就因为太郑重太繁琐了,反而显得沉重、古旧,以至于后来这份沉重成了需要被变革的东西。
三媒六聘,何尝不是六次海誓山盟。
她一时说不出什么,只想到‘不值得’三字。
秦若琛道:“孩子们已经长大了,都是要经历的。”贾士章不可置信:“过去你不这么说。”过去她对每一个孩子都有副水一样的性子。
“士章,何必谈过去呢?识别三日刮目相看的可不正是你本人?”贾士章辨不出什么。
秦羽织护姑姑离去。
临行前,姑姑在洗手间的门上叩了一下:“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算是与旧友打招呼了。
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