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礼堂为你演奏?”黛乔啼笑皆非,怎么可能相信。
秦羽织笑一笑:“为什么非要是他?开学典礼上,我的室友作为表演者为大家演奏。”
黛娇意识到被耍了,脸色沉了有一会,什么话没有再说,扭头走开。
陆文熙从旁边闪出,一手撑着下颚,掩住唇角:“亏我担心她找你不痛快,倒是低估了你,看来气人这点上你是得到沈贺文真传的。”
秦羽织摊摊手:“我可什么都没做。”陆文熙叹为观止:“就连这点也像。”
……
小厅内,新娘子换完装正在陪客人。
锦华朋友虽多,泛泛之交也不少,小姐夫人们一人长了八颗心八对耳朵,心口不一,陪起来很是费神。
锦华坐在中间,应酬得滴水不漏,她忽捉着程太太的手呼道:“哗,这么通透一翡翠镯,市面上可不多见了。”又敛起赵太太的腕子道:“看看赵太太这皮肤,走出去说只有三十岁也是有人信的。”
赵太太乐不可支:“哪里就那么夸张,比不得程先生懂得疼太太。”程太太道:“哪能呢,他疼我,是因为太闲啦,赵先生可是位能人呀。”
如此,话题自然流到别人身上,也就不再关注陆家给了朱家多少的彩礼,朱家为锦华备了多少嫁妆。
黛乔原与这里的所有人都称不上之挚交,可活跃气氛这事儿上,她乃当仁不让,当下大大方方站到场子里,道:“前头男宾都开始敬酒了,咱怎好被比过去,也乐起来吧,这厢不才,献唱一首罢。”
锦华道:“我当真荣幸之至。”
黛乔唱完,程太太又来了段黄梅戏,她原就是戏班子里挂牌子的,并没觉得不光彩。黛乔转向秦羽织,像是没与她见过的样子:“这小妹妹看着眼生,是新朋友,我见你往那钢琴看了两眼,要不要弹上一曲?”
这下子,秦羽织成了目光交汇处,原来黛乔这女人在这里等着。
黛乔料定秦羽织不会弹,可偏偏沈贺文教过她,虽弹得不好,却愿意一试,她当下说好,起身向钢琴走去。
朱锦华感激地看她一眼。
黛乔的脸也不过沉了一下子,听到那并未‘出师’本事就乐了。
秦羽织奏得太差劲,磕磕绊绊,断断续续,嗨,忙于学习,回家都少了,哪来的时间练习,对于初学者而言,一周不碰琴键,双手僵硬,仿佛不是自己的。
在场聚了一小波观众,有人偷笑:“这是谁?她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我却觉得非常可爱。”
“并不,曲不成调,毁了艺术家的杰作。”
太太怪丈夫不解风情:“她很勇敢,这是送给朋友的新婚礼物。”
太太并不是现场唯一懂得欣赏的人,锦华自然也懂了,秦羽织别过头冲她微笑。
陆文熙走来立在妻子身边:“在做什么?”
“我们会幸福吧。”
“怎么突然问这个,”陆文熙认真凝她一瞬,“我保证。”
当秦羽织目光回落,琴键上多了一双手。不知道在何时,沈贺文悄然无息坐到她身边,与她合奏。
观众大气不敢出地欣赏着。曲子被挽救了。
她用仅他能听见的声音道:“沈贺文,你真的很喜欢出现在别人身后,我迟早会被你吓出毛病。”
她说得是在王家那次,他俯身指挥她一万两万要吃,上家刚扔出那张别碰,彼时她可是真心慌了,把手里的一万扔了出去。
而如今?
沈贺文从容看她一眼。
而如今她算气定神闲,一个音符也没有弹错,小而尖的下巴与脖颈间连出可爱的弧线,碎发垂落耳畔,风一吹,乱人心弦。
他微笑道:“孺子可教。”
秦羽织后背上已出了层薄汗,时间一久,凉沁沁,她指尖重新找回感觉,便有些松懈,问道:“我今天好像来错了。”
“既来之则安之,”沈贺文颔首,“认真点,把这首曲子奏下去。”
……
一曲毕,朋友们聚来,沈贺文对秦羽织道:“我替你介绍。”
“不必了,我们已经认识。”
陆文熙道:“是我。”
秦羽织笑道:“王先生,邵先生,这位最最风趣的,是哈利先生。”
哈利早已神隐,站在陆文熙身后朝秦羽织摇手。
沈贺文无声看他一眼,哈利额头冒汗。此时典礼宣告开始,众人朝草坪走去。
黛乔走在最后面,不必看,也该猜到她神色难看了,这境况,她仍说服自己来到沈贺文面前,将秦羽织视为无物:“贺文,好久不见,”她笑得非常美,“最近忙吗?”
沈贺文只道:“金先生在前头寻你。”一下子黛乔脸色惨白,报上都说她是金先生情妇,看来不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