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吟带着慕隐到宴饮的宫殿时,其余来宾已经聚齐。
丝竹管乐之声未停,众人却纷纷停下饮酒玩乐的动作,侧目而视。
姗姗来迟,多年前在魔域销声匿迹,最近又突然声名鹊起。
微吟的到来几乎是吸引了全殿的目光。
宴会灯火鼎盛,所用礼制仪器皆是按照西北境制度来的。舞姬穿着繁复艳丽的服饰翩翩起舞,暗香浮动,表面一派和睦。
红底金线织成的毯子绵延铺垫,一直抵达高处的王座。
虞召坐在其上,看起来兴致缺缺。
他如琉璃般清浅的蓝灰色眼瞳满是淡漠,肌肤苍白如雪,在烛火灯光的映照下,竟然比他银丝般的长发更加透亮白皙。
只是望向来人时,好像有灯火映入眼中,连带着亮了他的眼瞳。
西北境明珠和东北境少宫主的传闻早就在整个魔域闹得沸沸扬扬了。
他们曾经是万众瞩目的天定姻缘,是门当户对的眷侣,在不少人心里,他们的出身和实力,都注定了两人必定会联姻。
只是西北境叛乱四起,明珠蒙尘。连看似无情无欲的虞召都另结新欢,娶一妓子为后,更可笑的是,妓子还莫名其妙逃婚了。
往后十几年,这位少宫主都没有再娶的心思,可见是早已对那妓子情根深种。
殿中人都在等着看笑话。
微吟明白他们的心思,只是规矩行礼:“拜见魔君。”
虞召让她免礼,却不说让她落座,而是看似无意问她身旁的少年:“你是何人?”
他那双眼睛盯着人的时候,只会带来无形压迫。
慕隐却不见胆怯,学着魔族的礼节回答:“问魔君安,在下慕隐。”
虞召歪靠在殿上主位,空闲的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击着王座扶手。
许久,虞召才说:“抬头。”
慕隐直起身来,琥珀般透亮的眼眸对上他。
上一曲歌舞不知何时结束了,殿内落针可闻。
虞召嗤笑一声:“乳臭未干的妖族,也敢入西北境魔宫?”
他走下王座,慢步走向殿中。
这次,他的目光没再分给慕隐,而是满眼微吟。
殿门今夜一直是敞开的,夜风送来凉意,也带动他轻盈似月光般皎洁的发尾。
“你最好给我一个解释。”
看戏的魔族众人在心底倒吸一口凉气。
微吟只是保持着唇边的弧度,眼神却不见半分笑意。
“身世可怜的小孩子罢了。魔君知道我一向心善,他又一心跟着我,我怎好再让他无处可去。”
虞召抬眼,待命的宫人立刻会意,来到慕隐身边带他落座。
座序正排在宴席末尾。
一旁的魔族要么嫌弃他是个妖族,要么虽然心底想借他讨好微吟,但碍于虞召在上,也不敢与他有接触。
慕隐抬头看着那个脾气捉摸不定的魔君,他已回到高处,身侧最近的位置,正坐着微吟。
慕隐紧握手中杯子,目光紧紧盯着举杯的二人。
他们正和颜悦色的谈着什么。
饮完手中酒,虞召的神色肉眼可见的缓和了。
“来人。”微吟唤道,“将末席的酒换成茶水。”
虞召的眼神飘过来,他举杯挡住了半张脸,看不清神色。
“尊上勿怪。慕隐年纪小,不宜饮酒。”微吟解释道,她神色带点无奈,“尊上也知道,出门在外,长辈难免要多操心小辈一些的。”
虞召勾起唇角,这才表示认同:“既然如此,也是情有可原。”
微吟心里稍稍安定下来,却见虞召扬起下巴,对着下坐的各位宾客道:“今日,是本座特意为微吟举办的洗尘宴。”
众人听闻,心里又转了几个来回,总算是摸清了虞召的态度。
既然是洗尘宴,那便是将微吟当作自己人了。
还未等他们松口气,就听见高处的虞召又接着说:“我有两份礼物赠与她和慕隐。”
“其一,是庆贺微吟得新宠。”
微吟皱了皱眉,不知他在发什么病。
虞召此人看似不像魔族中人,却疯的很。
圣洁至高外貌,封魔狂妄其心。
虞召摊开手,魔气散开后现出一条金链子。
金银俗物,算不得什么稀罕物件,但这偏偏是一条颈圈,甚至还坠了一条精巧的链子。
虞召运转魔气,将东西抛给远处的慕隐。
此刻微吟才明白,她刚刚白解释了。虞召睚眦必报,慕隐硬闯洗尘宴,他就要当面羞辱他。
慕隐年轻气盛,直接拍案而起。
“你别欺人太甚!”
虞召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慕隐连和他对峙的资格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