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腿一跨坐上车,系好头盔,启动,加油,就这样跟了上去。
夜幕下,车流星雨漫长拥挤,各自去往各自的终点。
何铁英骑着电动摩托不远不近地落在黑色轿车后头,她淹没在熙熙攘攘的车流中,在他人的路途上,行行复停停,穿过蜿蜒隧道,驶向月照长桥。
脑后的头发在风里缭乱飘荡,夜风足够凉爽,但前后灯影纷繁错杂。
渐渐地,何铁英跟着叶司莲的车下了桥,一路向左,车辆转少,阻隔消失,他和她相距五六米。
她看见他被车内温暖灯光照亮的肩膀,和曾经在下雨的,闷热的,萧瑟的,清风徐徐的白天与夜晚见到的一样,她在后头走着或者伫立,看他朝另一个方向远去。
迟迟找不到方向的船桨在前行中倏然而止。
风停了。
黑色轿车在夜幕下转过长长的弯便不见了,只留下被路灯照得黄澄澄的空空马路。
“怎么了?”安意然坐在副驾驶问道。
她注意到男人的眼神并转头朝后车窗看去,只看见路灯,树和几辆车。
当电动摩托忽地在路旁停下,人与车在树和灯影下变得越来越模糊,直至消失在弯道末端时,叶司莲从后视镜移开了目光。
他回答道:“没什么。”
何铁英将电动摩托移到路边,她摘下头盔从车上下来,与地上的影子对视。
沉默蔓延。
影子头上、肩上、腿上沾满了蜷曲枯黄的树叶,某古装剧的一个情节随之窜进脑海——千金小姐横眉怒目指着行为猥琐的男人向众人愤愤不平地控诉:“就是这个人,色眯眯地跟着我!”
“啊嗷!”影子懊恼低嚎起来,手抓上了额边可怜的头发。
羞耻感从脚底板缠上小腿大腿……真是不堪入目和承受!
何铁英两眼紧闭,手猛拍起影子的头,力道之大仿佛要把那儿的毛病拍个一干二净!什么抓马的抠脚的情绪全都给她灰飞烟灭!
睁开眼,地上的影子抓着头顽强屹立,接着影子手臂紧紧夹抱住头,狂摇猛晃起来
“啊——修正修正修正!给我修正!!”
落叶稀疏的地上,只见影子胸膛起伏不定,形态之奇诡,动作之多变,上半身摇摆抱头激情貌,像在施什么高端法术;下半截,双腿交换伸屈,跳出新式体操,脚步迅速出击,狠踩猛跺又碾又擦,壮似沾了大便。
准备下个早班回家陪老婆孩子的出租车司机大叔,便惊异地撞见这样一幕。
挺年轻的姑娘,行为竟如此艺术……唉,生活艰难呐!
车子是肉眼可见地放慢了速度滑离而去。
何铁英喘着粗气儿,在她修理下,影子变得疲惫且顺眼了许多,没吃完的烤串也在此时跳进脑子里,提醒她食物的力量。
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何铁英面目平静得犹如一个智者。
她眉头舒展,来到车后座的外卖箱。
那箱子的拉链竟没拉全!张着一个大口子不知道吃了多少风。
应该还好吧?天也不是很冷呢。
何铁英吸吸鼻子,伸手拿出塑料包装袋上都是凉凉水汽珠子的烧烤串,眉目挂起了些麻木。
她眼睛一翻望向天空。
唉!还是早点回家洗洗睡吧。
因为饿,何铁英还是把冷掉的烤串就着秋风下了肚,中途她妈蒋女士打来电话询问她的踪迹,嘱咐她注意安全早点回去。
何铁英重新骑上车,按照地图指示,她得继续顺着刚才前行的方向朝前开,然后通过另一座跨江大桥。她今晚刚好绕了一个圈。
饥饿被填补,夜晚的凉风比来时更安定舒畅,热水澡和电视剧在等着她。
就要通过桥时,桥头的信号灯刚好亮起红灯,何铁英在人行道后刹住车。
几乎在她刹停车的同时,后视镜里,敞开车窗的黑色轿车停在了她的左侧。
何铁英侧过头,黑色轿车的主人也看向她。
毫无预料地,她才抚平的院门又掉入了那双镜花水月。
狂风骤袭,波浪惊动,猝不及防撞上心门,避无可避。
她被拉回到那一天,那一眼,那一场对视。从此,那些可有可无的故事破土而出,平白扰人清净。
天上,月眉弯弯清寒明亮,夜空深沉如幕;桥头,红绿灯无声倒数。
闪烁灯火中,幢幢的人影里,小故事重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