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刀光剑影挥在狭窄山谷,泥土和着火药的味道在空气中弥漫,尖叫混着嘶吼在山谷里回荡。
“护住四小姐!带四小姐冲出去!”
前方的慕家府兵一拥而上,拖住了山匪。余下的逐渐退后,护住了她的轿子。
这支小队虽不过十余人,却个个是以一敌十的高手,一路归京偶有摩擦都能迎刃而解,可此番交手未见有胜算。
想来也是,慕家兵权在手,朝中地位如日中天,寻常山匪岂敢招惹?
何况此处乃是帝京城郊,这帮人不但有胆在此处于慕家手里劫人,还对侍卫分布如此熟悉,分明是受人指使的。
轿子前保护圈肉眼可见地越缩越小,已经有几个侍卫眼神交流着如何带慕四小姐冲出重围。
前世是如何呢?前世众人皆知慕四小姐千金之躯,自小体弱多病送到了偏庄养病,虽生在将军府,却是个实打实的手无缚鸡之力的娇小姐。
于是她被劫得十分轻易,事后查出是混在慕家府兵中的叛徒里应外合,以报当年自己亲族被灭之仇,随即在京城引出轩然大波,甚至事关前朝余孽。
彼时叛徒早被太子带人杀了去,勾结山匪、泄露行踪,他带着桩桩罪孽和盆盆脏水死去,将一切变得合理又完美。
一场阳谋,只可惜她那时年幼看不懂个中弯绕,竟让人骗了去。
思此楚玙掀开了轿帘,在青桃震惊的目光中向外望去,府兵群中有一人正挤身向轿子凑来并不断回看,明显得不能再明显。
可周遭人显然无暇顾及,只有她还有闲情逸趣去会会前世这个被过河拆桥的倒霉叛徒。
于是那人猛一抬头就与她戏谑的眼神对上,那双眼明明有着似乎能看透一切的清澈,眉间红痣更显得她不似凡尘客。
此时却带几丝嘲弄。
任谁与这样的一双眼对视都会觉得自己满身罪恶,叛徒只觉心头轰鸣,随即竟是闭了眼才又向车轿方向退了几步,有几分蠢蠢欲动,当机立断便要先下手为强。
他心中已在倒数,数至末数两眼一睁,转身挥刀便跳上马车,一脚踢开早已颤颤巍巍的车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手向帘内抓去,眼瞧着就要抓住慕四小姐了。
那人许他的荣华富贵近在眼前,他感觉金山银山在向他招手,胡姬挟酒冲他摇曳,只要他伸手一抓,自然都会得到。
眼前剑光乍起,血自面前喷涌而出。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或许已经不能称之为“手”了,前端被人齐整地削去,还在兀自冒着鲜血。
接着他听见自己身体被刺穿的声音,然后是剑抽离的声音。他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人却挣扎着不可置信地要看向车内。
车内扎着双揪的粉衣少女不耐烦地擦掉脸上的血,收了剑回身悄声道:“此地不宜久留,麻烦四小姐跟我换个地方说话。”
青桃语气虽不似之前热络,却在挥剑时细细站在了她身前,防止血渍溅到她身上。没等她回应,青桃侧在她身边道了声“得罪”,随即将剑横在了楚玙的脖子上,胁着她出走轿子,又高声喊道:“如今慕四小姐在我手上,我看谁敢再近一步!”
原本在对峙的慕家府兵和山匪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挟持吓了一跳,一时间竟鸦雀无声。
楚玙环顾着周遭人的表情——没有同伙。
她不记得前世送她入京的侍女姓甚名谁,依稀记得不过是个看见她被劫都会吓得哭鼻子的聒噪小丫头,哪有如此变故。
楚玙挑了挑眉,世道倒是有趣,确实没什么只允许她一个重生的规矩。
此番不知是谁的手笔,她本想借太子之手来一出瞒天过海,早有她的人在京中等着当“慕四小姐”。
如今显然有人不愿意让她同前世与她恩爱数载的“丈夫”见面。
眉间那抹红过于耀眼,任谁都知她非前世的慕淮初。
猎物才会坐以待毙。
青桃一剑砍断了缰绳,带着楚玙策马狂奔出包围圈。
慕家府兵哪里敢拦?谁不知道慕家四小姐风吹大了会头痛,雨下大了会病倒?这般硬拦等下歹徒在她脖子上不小心划个口子怎么办?
山匪们此时也反应过来了,干他们这行当的自是用不着操心人质,眼瞧着到手的人被劫,呼喊着弟兄们便跟着追了上去。
“害怕的话就抓紧我哦。”青桃眨眨眼,圆润的脸上带着几分俏皮,骑马杀人却干净利落。
没有走大路,马逆着来时路狂奔,在山林间凭借着骑技和对地形的熟知,竟突破了山匪的层层包围,最终停在了溪边。
新月下不难看出不远处的白鬃马。
青桃扬鞭指马:“姑娘骑了马,顺着溪流一直走便是淇县,以这匹马的脚力,估计十日就回不归山了。”
楚玙行至马前。
鬃毛看得出被人精心修理分瓣过,马鞍上是天冰纨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