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屿踩着脚凳上了马车,绰绰紧随其后,趁李屿转身之际挥手便是一掌。
一阵掌风靠近,李屿转身之时左颊正好迎了上去,一道小巧的掌印烙在了脸上。
“禽兽!”绰绰痛骂一声。
外头车夫听见动静,甚为震惊。杨妃瞧着温驯可人,怎的回家一趟发了这么大的脾气?一时不知当不当驱马,握着缰绳停在原地,耳朵朝车厢靠了靠。
李屿脸颊火辣辣生疼,见绰绰眼眶发红,似乎并非做戏。可他明明什么都没做怎么就成禽兽了?
“你这是何意?”李屿话音里也带了怒气,活了两辈子还是头一回被人打了巴掌。
绰绰正要开口,觉察到车夫在外偷听,大袖一挥,车夫便只听见车内不停传来“禽兽”二字。
“你对我做过什么!”绰绰质问李屿。
“我对你做过什么?”
绰绰气得满脸涨红,实在羞于启齿。
毕竟说起来,是她的墙没筑结实。
憋了半晌没说出话来,绰绰猛地蹲坐下来,冲外头喊了声“回府”,马车缓缓动了起来。
李屿也坐下了,仔细回想这一日里自己说过的话、做过的事,直至马车到了忠王府也没想明白自己究竟哪里得罪了她。
绰绰气呼呼跳下马车,头也不回地往里走,正与出来迎他们的刘伯擦肩。
刘伯见她怒冲冲回府,便猜想是与王爷闹了别扭,再一仰头,看见自家王爷从马车里出来,脸上明晃晃挂了个红掌印,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赶紧吩咐小厮去出府拿两颗热鸡蛋来。
李屿亦是满身怒气,一半为这巴掌,一半为将这场夫妻不和的戏演完。
他径直往书房走,边走边吩咐刘伯准备被褥,他今晚要宿在书房。
刘伯应了是,想问他为何与杨妃争吵却又不敢开口,便先准备床铺去了。
书房里有张矮床,平素李屿看书看累了会躺在上头小憩。因只是小憩,被褥都是薄的。刘伯想着王爷或许会在书房长住,便从西库房挑了厚实的锦被换上,到了寒冬也是够用的。
铺好了床,刘伯接下腰间一大串钥匙捧在手上,请示李屿:“从前王爷未成家,府里的钥匙都放在老奴这里。如今既已立了王妃,是否将钥匙交还给王妃管着。”
这几串钥匙便是忠王府的大半家业了,除了三间库房,还有上百处的田庄铺子地契,数千家仆的身契。
“你办事稳妥,钥匙由你保管我更安心。”交到她手里怕是三天两头就得找锁匠撬门。
刘伯又将钥匙别回腰间,见李屿没旁的吩咐就退出了书房,去了绰绰那边。
绰绰回了府后便坐在小花园里生闷气,冬日里小花园灰扑扑的,只剩几株含苞的梅花点缀颜色。绰绰蹲在梅树底下,枝杈遮掩着,刘伯张望了许久才看见她。
“禀王妃,”刘伯走近,客客气气说话,“王爷说今夜要宿在书房,老奴来与您说一声。”
绰绰回了句“知道了”,并没抬头。他爱睡哪睡哪。
“老奴也劝过王爷莫与王妃置气,王妃刚刚入府,正是要掌家管事的时候。这时候传出您与王爷不合,岂不教那些不长眼的下人趁机造次。”
绰绰并没在听他说话,捡了片落叶放在掌心研究叶脉纹理,叶脉细细密密,伸展交汇织成一片网。
“可王爷正在气头上,不听老奴的劝,还说要将掌家之责继续交在老奴肩上。”
绰绰吹了口气,看着叶子飞出掌心,盘旋落地。
刘伯自顾说了半天,企图从绰绰脸上看出懊恼之色,好给王爷出一出气。可这位王妃比戏台上的角儿还能演,脸上愣是没露出半分在意的模样。
方才绰绰在杨家还没吃上几口饭就被李屿拉走了,一回王府先吩咐枇儿准备点心。
枇儿从厨舍要了些现成的胡饼和桂花糕,放在食篮里带过来给绰绰。刘伯见与她说得没劲,又有旁人来了,便先告退离开。
方才枇儿在厨舍已听说王妃与王爷拌了嘴,方才又听见刘管家说王爷不让王妃管家,想必这一架的确吵得凶。
枇儿放下食盒,取出胡饼与桂花糕,忍不住问绰绰:“王妃怎么在杨家不多吃些?”
“别提了。”绰绰咬了口胡饼,仍是一肚子气。若是别的事情还能诉诉苦,可这事儿,她总不能告诉别人她被李屿轻薄了。
前辈子的杨玉绰便是贤宗皇帝的金丝雀,蒲抱山也觊觎过她的美色,想来这副皮囊的确招人喜欢,李屿把持不住倒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她记得杨玉绰当贵妃的时候,每逢身上不舒服的日子就把身边的宫人推给贤宗,贤宗也乐意收用。
既然枇儿心意李屿,那让枇儿去服侍李屿,把他的注意力从自己这儿引开,也算是三全其美了。
绰绰放下吃了一半的胡饼,将两盘点心各匀一半,一碟放回食篮里交给枇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