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醒来的时候驰玉已经走了。
CEO总该是要忙一些的。
我收拾了一番去心理诊所找周朗星。
“你气色好了不少。”
他给我倒了一杯水,神色温和。
“可我这几天克制不住总是哭,昨天想到以前的事差点没喘上来气,晕倒了,之前状况最差的时候也没这样。”
大概是我握着杯子的手捏的太紧,周朗星看出我的紧张,安抚道:“那我们再做个测试,简单聊聊。”
测试结束,周朗星有些微的诧异:“抑郁症状大幅减轻,神奇。”
我上周才来过,外婆去世后我觉得整个世界更加灰扑扑。
那时候周朗星说我有恶化迹象,建议深度治疗。
现在居然症状减轻。
“是吗。”我呢喃。
“发生什么事了?”他问。
我又觉得眼前模糊了起来,脸颊痒痒的。
周朗星抽了几张纸给我擦眼泪,门口却传来巨大的声响。
门被大力推开,我看见驰玉像个风火轮似的冲了过来。
他将我拉到身后,对着周朗星吼:“你他妈谁啊你?!”
活像只被抢食的野狗。
周朗星的手僵在半空。
“驰玉!”感觉到驰玉要冲上去,我立马拉住他胳膊,“他是医生,医生。”
周朗星和驰玉单独聊了半个小时,他出来的时候眼睛肿得像两个核桃。
他抱着我又在走廊上哭了起来,从啜泣到嚎啕。
我实在架不住别人纷纷侧目,把他拖上了车。
泪水不会消失但会转移。
起码我不哭了,看到他那样只想笑。
“阿槐,你生病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的号码一直没变,可你从来没联系过我。”
“阿槐,是不是很难受?”
“阿槐,我可以去看外婆吗?”
我拍着他的背:“你生病也没告诉我啊。”
抽泣声戛然而止。
驰玉凝视着我:“阿槐,我们都被人耍了。”
“段静珂是不是跟你说,我有家族遗传的脑疾病?还说只有段家有能力治疗?”
我茫然地点头。
段静珂说驰玉的两个哥哥就是死于那种病,她甚至给我看过他们的确诊书……
驰玉咬牙,目光狠戾:“那是驰家和段家为了把我骗回去伪造的骗局。”
我更加不解了。
驰玉说:“他们不仅骗了你,也骗了我。”
“根本不存在家族遗传病。我大哥突发脑梗离世,二哥死于车祸。”
“我因为小时候的一场高烧,留下了偶尔头痛的毛病,后来驰家对我们施压,我精神状况不好,发病越来越频繁。”
“段家伪装了一份份诊疗报告,让我以为得了家族遗传病,就是想让我心甘情愿地回驰家。
“我最近在削弱段家,将段氏和相关诊疗机构换血,也才知道我的病只是心理性神经头痛。
“可我不知道他们也这样骗了你,我以为你是真的嫌弃我太麻烦了……
“我只怪自己没有能力给你安全感,一开始不愿放手,后来又觉得你离开我会过得好些。”
***
我和驰玉都是蠢人,自以为是的蠢人。
这些年我安慰自己,不管我和驰玉的结果多么糟糕,起码驰玉可以健康,起码我没有辜负把我养大的外婆。
可最后这也是我的自以为是。
前几年外婆总念起驰玉,说他在餐馆里帮衬时干活利索,对她很有耐心,是个乖仔,我怎么好跟人家分手伤人家的心。
我装作没听见,但挺难受的。
难受得整夜整夜睡不着,却还担心驰玉睡不睡得着。
高中时我俩也闹过分手,因为他怎么学成绩都上不去。
我以为他没用心,话说得就不太好听。
驰玉任我骂,见我停了,他问我吃不吃冰淇淋。
我气哭了,第一次跟他说分手。
驰玉吓着了,一边给我擦眼泪一边解释。
“对不起阿槐,我太笨了是不是?可我真的努力学了。”
我才知道驰玉以前高烧过一场,自那以后读书写字注意力都很难集中。
我哭着问他,学不好以后异地怎么办。
他笑着说才不会,我去哪念书,他就去哪搬砖。
我又被气哭了。
驰玉不敢说话了。
后来我深思熟虑很久,要他走游泳特长生的路子。
没想到异常顺利。
可也只顺利了一段时间。
驰玉没能参加高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