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压迫。
明明是匡扶正义之地,偏生建得压抑晦涩。可这打头的人在这种地方,却偏像夜中悬月,海底沉星,高风亮节,独享一轮清辉。
行至深处,渐见人影,里头小吏来走不断,各司其职,看上去已是忙得焦头烂额。
“大人。”小吏看着他手里踢些人来,立马放下手里事务,前来接应。
季风予只抵了一根绳子过去,小吏一头雾水看着那被留下来的姑娘,却听见他对那姑娘说:“我帮你把绳子解开,你能乖乖听话么?”
祝江月连忙点头,自觉地已将手抬上来放在他面前了。
季风予哑然失笑,似清风过岗,将心中麦穗浅浅地撩拨了一下。他垂着眸子,动作轻柔地一手抬过她的腕子,另一手小心解着。
麻绳粗粝,上头侧漏割人的草片,稍有不慎就能在白净的腕子上留下勒痕损红。进大理寺的人十有八九都是犯了事的,能清白出去的屈指可数,所以其他官吏解绳子大多都是粗鲁地一把扯开,可不管犯人疼不疼会不会受伤。
祝江月只觉得手腕有些痒,先前应激的焦躁不安,好似也如同只扑腾的小兽一般,被轻抚安慰得渐渐平息了。她一双眼睛直勾勾地望着面前人清俊儒雅的脸,毫无女子的避讳,直让小吏都觉得自家上司被冒犯,不悦地咳嗽几声提醒。
绳子已解开,季风予抬头目光便撞上了这直白赤/裸的眼神,他并未在意其冒犯,而是微微弯了唇,温声道:“好了。”
祝江月兀然回神,两颊腾升抹淡淡的红雾,故作自然地装作揉起腕子。
丢人,人活两世却被美□□惑得看傻了。
但是这也不能怪她,人家的安全机关里藏着这种温柔似水的人间绝色。而她想了想江北分局的那群大大咧咧的同事,便衣都是些背心大裤衩,平时加班通宵无不黑着眼圈捧一桶泡面,再开开不伤大雅的荤段子提振着精神。哪里会细心顾忌到,旁边还有个没谈过恋爱的小姑娘,总是红着张脸,眼睛都不知道往哪放。
“跟我来。”
头顶声音清润响起,眼前人转身迈步,祝江月连忙跟上去,跟着进了内室。
里头陈设简单,地方大却显得空,只摆一条书案,几架书橱,再有墙上几幅水墨图。只是这间内室光亮不少,开了个镂空缠枝纹花窗,窗台边上还摆张两座叠席,中间一条小案上头放一盆兰花。
这布设和人一般清贵。
祝江月四顾张望,见人已落座在书案后,掀了张宣纸,提笔道:“既不能说话,你可将欲言之事写下来。”
祝江月懂了,在书案前面对着他坐下来,接过笔,笔走龙蛇写道:我不是同党。
美术书法本就相通,她涉猎广泛,当年学国画时还顺手也学了段时间书法,一手赵孟頫写得行云流水,婉若游龙,转折皆宜。
季风予看这手好字不由欣赏点头,接着道:“那他蒙着面,你如何能画出其全脸?”
祝江月又提笔:推演。我虽不见他全脸,但除半张脸只外其他全在我眼下,无不助我看透他整张脸。人脸三庭五眼,五官分布不离其中,我能见他轮廓,见他身形年纪,见他半张脸上肌肉走势,便可以推出全脸。
她这一段话写下来,将季风予看得讶然。不像坑蒙哄骗之言,有条有理反倒看得人心惊。
只见半面,便可靠推演推出全面?这简直天方夜谭,饶是季风予想相信都不敢。
他敛了敛神,道:“既如此,你可否能画得出其他人?”
祝江月面浮得意,写道:当然。
季风予安心几分,解释道:“姑娘,并非我不想信你,只是这事闻所未闻,季某也不敢随意评判。既你能再画,我便再叫三人蒙上面,若你能画出两人,便可无罪离开。”
祝江月点点头。
她可以理解,这种技术对古人来说的确太超脱想象了。
“你可还需要木炭?”季风予贴心问道。
祝江月想了想,摆了摆手,指着手中毛笔,表示就用这个。
画画不设死限,没有碳条可用锅灰,没有锅灰便是河中淤泥,林中落叶,地上草梗都可以拼凑作画。人像要更好画些,画不了铺面色块,便提一只细笔作线描,也可描绘出一张如生的人脸来。
既如此,季风予也不拖延,扬声道:“今安。”
方才接应那小吏连忙探头过来:“大人。”
“叫三个人,蒙半面轮流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