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海里波浪滔天,表面上却平静如常,香橼微微颔首,“您好。”
大夫回礼,“夫人您好,蔽姓许,是圣彼得教堂医院的医生。”
“哦,许医生。”
二人落座,小红端了茶水来。
香橼问:“老爷不在吗?”
“刚才严副官带人来,老爷在楼下书房会客,过会儿再来。”
香橼轻“哦”了一声,又说:“你去找一些我过往的病例和药方来,许医生兴许用得上。”
许医生微笑点头,“夫人想得周到。”
会客厅里便只剩下二人相顾,久久无言。
“先生姓许,不知——”
“许秦华,‘秦王扫六合’的秦,‘巍巍中华’的华。”
两个声音都有些哽咽。
香橼明白,是“秦如许”的秦,“和桉华”的华。
他续了胡须,头发也长了些,右侧眼角到嘴角有一道疤,颜色淡了,痕迹却明显,当时的伤口应该不浅。
香橼大概能想到他经历过什么,用力憋住一口气,把眼泪生生逼回去。
“我……总是发冷,厌食,失眠,其他也没什么了。”
“还是要到医院去做检查,我带了一些镇静助眠的药,实在睡不着就吃一颗,不能多吃。”
“嗯。”香橼轻轻应道,又问:“如今这时局,许医生怎么还要回国呢?”
“有些朋友在国内,让我来一起办医院,在圣彼得任职,只是过渡。”
“许医生志向远大。”
“乡下家中还有位老人,出国前托人照拂,心下时常牵挂,待我安顿好了,便接来城里同住。”
香橼别过头去,抹掉夺眶而出的泪水,又看向许秦华,“许医生放心,所托之事定然无虞。”
小红踩着香橼的尾音回来,许秦华正在看病例时,和致远也上得楼来,同他谈论起香橼的病情。
待到送走许医生,香橼感觉身体乏累不堪,心中却像被清扫过似的,通透明亮。
香橼随着和致远回到房内,换上宽松的睡衣,把长发从衣领撩出来,不备跌进一个怀抱里——
和致远从背后抱住她,脸埋进她颈窝的发丝中,呼出长长的一口气。
“怎么突然给我请医生?”香橼语气冷淡。
和致远没有答话。
“蒋思娴死了吗?”语气更冷了几分。
和致远的呼吸一顿,仍是没有说话。
香橼奋力挣脱和致远的手臂,咬牙切齿地说:“杀了她,再来同我说话!”
香橼摔门而去。
和致远的手臂停在原处,荒唐可笑。
他只觉香橼如水,清净柔软。
却忘了水势如洪,一瞬可吞荒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