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祭大典前夜,隆昌茶馆后厨,小伙计阿铖正灰头土脸地埋在灶台前添着柴,晒干的木柴在火焰的炙烤后发出细微的爆裂声,蹦出的火星劈里啪啦地撞在石壁上,如同烟花一般好看。
阿铖与嫣儿一般,都是江掌柜收养的孤儿,不过年纪稍大两岁,已经开始读书习文了,因而看着要沉稳得多。掌柜的供他读书,他自然不能忘本,一有闲暇就来茶楼帮忙。
“阿铖!”嫣儿兴高采烈地蹦进来拍了拍的后背。
阿铖一回头,才看见掌柜江叶荀和管清竟然也在,“老爹、管大哥?你们怎么都来了。”
江叶荀将他拉了起来,拍了拍他身上的灰,“早点洗洗睡吧!明日管先生要带你和嫣儿去观礼呢!记得一定要穿我过年给你做的新衣去啊!”
阿铖礼貌推辞道:“我就不去了凑热闹了,我留在酒楼帮忙就行。每年大典都人山人海的,去了也看不见,还不如在我们茶馆窗边远远地往上一眼呢。”
嫣儿嘟嘟囔囔地嘲讽道:“你都上过学堂了,眼光怎么还跟耗子似的,一点都没长进!管清哥哥说了,今年要带我们进内场,登楼观礼呢!”
“登楼?”阿铖吃惊道,“不是只有世家子弟才有资格去的吗?”
虽然管清是商沧第一大商会——天弘商会的掌舵人,可他总归是一介白衣,怎会不仅有登楼的资格,还能带人一同前往。
管清笑道:“你且安心跟我去就行了。这次咱们沾了穆家大少爷的光,明天一定能占个好位置。”
云泽五家,说的便是萧、卓、谢、穆、宁五大世家。这五家家主又任天子五官,分掌司士、司马、司空、司寇、司徒五要职。
随着岁月变迁,五家的职能范围虽大有调整,并不似典籍上规定得那么泾渭分明,但五家的滔天权势却是丝毫不减。穆家少爷虽然还没任职,但请人观礼这种小事,自然不在话下。
“别犹犹豫豫了!看你全身灰扑扑的,赶紧去洗个澡吧!”说着,嫣儿便拽着阿铖离开,“管大哥,明早见!”
两孩子走后,江叶荀有些担忧地拽了拽管清,“你们家老爷子不都说了,今年大典估计不太平,你怎么还敢带我这俩孩子去凑热闹?”
管清拍了拍他的肩膀,“江掌柜放心,带他们见见世面而已,一定全须全尾地给你送回来。再说他俩机灵着呢,知道怎么保护自己。”
江叶荀还是不放心,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你发誓!”
管清无可奈何地举起了手,笑道:“我发誓,但凡他们伤了半根毫毛,我在云泽盖一座新的茶馆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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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齐每年的春祭大典都安排在王城东郊景陵。七百年前,为告慰在列国之战中牺牲的英灵,朝廷便在此修建了祭台。由于云泽的静漩门结界也在此处,景陵平时被视作禁地,不允许外人踏足,只有在春祭之时才会热闹些。
景陵路远,各家都是天还没亮就开始预备出行的。
穆家大少爷穆文煜这次特意请了客人同去观礼,与人相约在城门相见。他本该早早出门了,怎奈忙则生乱,不小心打翻了茶水,打湿了衣裳,又烫到了手;重新换礼服又上了药,耽搁了不少时间。出门时,日色已十分璀璨了。
穆文煜焦急地快步跑出内院,手里捧着香囊的小厮跟在后面一边跑边喊道:“少爷,少爷,您慢点,夫人刚给您带上的香囊掉了。”
穆文煜一摸,果然没有了,只得停下来向小厮挥手道:“快点拿来给我,我的客人要到了。”
小厮喘着气跑过来,一边穆文煜系香囊,一边听他念叨道:“管先生对玄理术法尤为精通,在整个商沧都是出了名的,还走南闯北见识颇广。这次他来云泽,由父亲出面特请了他与我们同去,我怎能不好好表现一下。”
等穆文煜好不容易带着随从策马到了城门口,只见管清已经在那里等候了。
穆文煜利落地翻身下马,作了个揖道,“实在对不起,管先生久等。”
管清微微屈身道:“我也是刚到。”
穆文煜站直了身,这才注意到管清身边还跟着一对粉雕玉琢的璧人。这两人,正是管清从茶馆里带出来的嫣儿和阿铖。
出门前,管清特地在他二人身上施了平安咒,一来可挡在,二来当若真遇到什么风险,他也能第一时间知晓。
“这是管先生的随从吗?好生秀气。”穆文煜看着二人问道。
管清点点头,“他们也是托您的福,有机会开开眼。”
“先生折煞我了。先生那么有名望,若是先生想,哪家不愿意邀请。”
管清道:“时间不早了,我们出发吧。”
“好!”穆文煜眉飞色舞道。
管清和随从上了马车,穆文煜则策马在前面带路,等他们到了东郊的时候,场面已经十分热闹了。
礼制规定,春祭之时礼官着白衣,祭台四周立青色幡。而景陵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