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阳有点懵,支起上半身坐在水里缓了缓。春寒未过,水还是凉,现在全身上下只有后脊梁是干的,冷得瑟缩了一下。她抬起腿摸了摸那块儿凸起的石头,暗道幸好没人看见她这么丢脸。
恰是此刻,对岸传来一个脆生生的童声:“是不是小兔子啊!”
笑阳听见是小姑娘的声音,刚要放心,紧接着一个浑厚的男声远远响起:“薇薇慢点儿跑,你跑不过兔子的!”
笑阳立时慌乱起来。在乡下男女之防没那么严谨,农家的在室女儿还要帮家里做活儿,抛头露面不算什么,可眼下她浑身湿透,衣裳紧贴,玲珑线条明晃晃显现出来,若是被男人瞧见了,那就不是丢脸的问题了。
她这嫁过人的寡妇本就不作数,就算是真的妇人,也不可能被陌生男人给瞧了去。
笑阳慌里慌张站起来,不防脚踝一阵锥刺般的疼痛,忍不住哀叫一声复又摔在水中。脚步声极近,一抬头,一个扎了两个小麻花辫、约莫七八岁的女孩子蹦跳着露了头,身上穿着件嵌着兔毛的短袄,瞧着像个猎户家的女儿。
两只大眼睛赛葡萄,圆溜溜地看着她,甩着小辫子回头朝后喊:“不是小兔子,是个漂亮姐姐!”
“姐姐?”
笑阳听着男声比刚才更近了,双臂环胸双腿上屈,将自己抱成一团。小姑娘看到她眼中的慌乱,连忙回头又喊:“爹爹你先别过来,姐姐掉到河里衣裳湿了!”
那个脚步声果然停了,笑阳感激地冲女孩儿点点头,又听男人在矮坡那边向女孩道:“你问问姐姐,伤着了没有?”
小女孩依言走到河岸:“姐姐你别怕,你是迷路了么?还是被野兽毒虫咬到了?”
笑阳伸长脖子探头向矮坡那儿看了看,确定没有人能看到自己之后才道:“我只是过河的时候崴到了脚,疼得站不起来罢了。”
“那不怕,我爹爹会接骨!”女孩儿仰着脸面带骄傲,但看着她湿透的衣裳,犹豫道,“可是不方便把我爹爹叫过来,我的衣服你也穿不了呀。”
笑阳不愿意麻烦生人,只道:“没事儿妹妹,你们先走吧,我就住在那林子后面,等我缓过来了自己就能回去。”
女孩儿咦了一声:“原来那个小房子是你的家呀,我跟爹爹原来还去看过,以为没人住呢,”她歪头想了想,突然问,“姐姐我能去你家么?我可以帮你拿衣裳,等你换上不就可以让我爹给你治伤了?”
笑阳犹豫着:“这太麻烦你了,我还是等会儿吧。”
“不麻烦的,我去过那儿知道怎么走,姐姐你等着,我跟爹爹说一下!”没等说完就站起来往坡上跑,口中喊着:“爹爹!”
“怎么了?”
“姐姐脚崴了站不起来了,她住在河那边那个小房子里,我想帮她拿衣裳,然后你帮她瞧瞧成么?”
“这有啥不成的,你淌水的时候也小心点儿啊,要是你也栽河里,爹救还不救你?”
“放心吧,我两步就能迈过去!”
“哼,能的你,快去快回。”
“那爹爹在这里等等我,千万别过去,姐姐看起来怪害怕的。”
“爹不会过去,等你回来干完这事儿咱就家去好不好,你娘说晚上吃烧肉粉条呢。”
“好!”
不一会儿小女孩回到笑阳身边:“姐姐你衣服放在哪儿?”
那屋子里啥值钱的物件儿都没有,笑阳果断跟她说了。只见她熟练摘了鞋子提在手里,趟过河又套上,蹦跳着向自己家去了。矮坡那头女孩他爹遥遥喊:“小姑娘别害怕,我是这边江东村的猎户,姓马,我随身带着药呢,肯定能治好!”
笑阳也提声感谢:“谢谢马叔!我是最近搬来山上住的。”
“之前那房子是老方家的,去年追兔子去过一趟,还以为荒了,你是外地新来的吧?”
“不是,原来南兴庄的,方存达是我爷爷。”
“哦哦哦!你是阳阳吧?小的时候好像见过你,怎么自己上山来了,没陪你爷爷?”
笑阳一时不知从何说起。南兴庄跟江东村说是相邻,中间却是隔着一座高高的净山,所属州府也不一样,因此两村之间少有交通往来。
“我爷爷他、他去年走了。”这短短的一句话,笑阳本想像平常一样说出来的,毕竟对方是个陌生人。可说到一半喉咙一哽,鼻子一酸,声音像是折断了,眼泪也骤然盈满眼眶。
“啊……”马猎户叹了口气。
或许是这个还未见面的马叔与她一样有关于爷爷的记忆,让她瞬间有了能倾诉的错觉。笑阳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咬着嘴角把眼泪憋回去,努力让声音如常:“马叔,江东村离这儿挺远的,怎么一路走到这儿来了?”
虽然隔着同一座山,但江东村那边的山势相对南兴庄这边更陡,林子也更密,要想入山林不迷路,就得沿着盘山路走,不能像笑阳这种直上直下,所以算下来路程更远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