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忆王孙(1 / 3)

“来者是我父亲。”那小公子不看郭靖,只用另一只手将匕首从伤手骨肉之间抽出,扬手一下掷落到台下。他抬起鲜血淋漓的手掌,一边改缠布条、一边直视穆易道,“此伤与令嫒无涉。若想事毕,阁下父女自可不必多言。”

“你——”穆易一时失声,不知怎的,在这金人少年的目光中竟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然而此刻事情已不容他多言:郭靖在马蹄声中急忙回首,便看到那金国王公策马在前,后面众亲兵扬鞭飞驰,不一时团团围在了穆易父女四周。

原本围聚在台下的乡民闲汉们甫见这等场景,哪里还用驱赶,早纷纷作鸟兽散让开路去,止剩得些胆子大的不舍得这番热闹,远远跑到几处商铺围栏下探头打量。早先跟随那金人少年的亲兵们却在台上一排站开,纷纷躬身向来人行礼,口称“王爷”。江湖人中一个五短身材,上唇短髭翘起的,这时更突然扑通一声跪下:“是我等无能,累得小王爷受伤!”

穆易父女一时大惊。一番比武遭遇过后,他们二人早知那小公子出身显贵,可是自己居然甫入中都就一股脑招惹上了女真皇族,却实在不曾料到。一时穆念慈握住父亲的衣角站在他身后,身躯微颤。而郭靖则不由得心下一震,蓦然想到另一厢事务:自己此番初离蒙古便入金国,除了要预备日后南下赴六位师父所订的江南烟雨楼之约,原也正是奉大汗之命伺机刺杀赵王完颜洪烈。这样说来……

幼年之时,郭靖曾和结为安达的铁木真四子托雷一同,跟当时作为金朝上使驾临蒙古的两名亲王——“三太子”完颜洪熙和“六太子”完颜洪烈——有过绝对不算愉快的一面之缘。

其时蒙古草原各部尚处割据胶着之态,彼此世仇交织不断,时相倾轧。而金朝彼时既占据中原,自然意图作为宗主国对其中欲予拉拢的部落遣使节册封,铁木真正是被选中册为“大金国北强招讨使”的对象。然而荣王完颜洪熙入蒙来时极为轻浮傲慢,对一众蒙古兵将的儿女大肆撒钱、横加辱骂,儿时的郭靖不忿之下捡起金币一把砸回他脸上,甚至差点被金人格杀当场。

至于同行的完颜洪烈,虽然并不和他三哥荣王一样明面上轻侮蒙古,乃至在完颜洪熙出手欲杀郭靖时加以阻拦,在之后对于蒙古诸部的设局离间之举却阴险且效果深重得多。正因如此,铁木真得知在郭靖南下之际,吩咐下唯一的一件事,便是把大金国六皇子完颜洪烈的脑袋提来,祭奠他在被挑拨失和后亲手杀死的义弟札木合。

十一年时间,对于孩童而言漫长如天海,对于保养得宜的成年人来说却并不会带来太多改变。所以,在那名金国王公滚鞍下马的同一时刻,郭靖已然认出了来者的身份。其人锦袍金冠,衣饰华贵,乃是明显的女真朝服,形貌气度不独熟悉,而且看起来确实颇与少年相似。

谁能想到,在大汗郑重地将金刀驸马之名赋予他之后、指名要他南下刺杀的敌人,居然在出蒙古入中都的第一天就出现在他的眼前?

但是——

郭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目睹着眼前事态的发展。对招亲少女行事轻佻、却因救人受伤的小王爷挥开侍从,微微叹气,然后故作轻松地迎向他父亲。完颜洪烈看去显然紧张很多,此时似乎被儿子血淋淋的手掌惊得不轻,只急忙上前相问,倒不曾顾及命手下对穆氏父女做些什么。

此时此地,若要当街刺杀绝不是合适的选择——郭靖虽然天性纯实,却也不至于看不出这一点。不过此刻的大街之上人多且杂,如此混乱的时机却也实在难得,相比日后再潜入府邸伺机行事来说,或许也未必是不利之选。只是他对那小公子的印象其实算不错,倘若趁他受伤之际刺杀他的父亲,总归是,让人感觉不义了些。

踌躇之际,郭靖视线下意识地向远处延展。官兵队列之外,另有一白衣人在数丈之外勒马站定,风姿卓尔如公子王孙。郭靖认出了那个人的容貌,恰恰是不久前因为“黄贤弟”和盗马风波而有片语之交的西域白驼山传人。而在这一静之外,却又有一动:但见道中马蹄踏地浮尘微起,一个大约十八、九岁的年轻女子,身着雪青色披风,策马现身长街远端。不待人言,她挥缰驭马,已从纷纷闪出道路的亲兵武者之间跃到台下,又极轻巧地伫马停到方才完颜洪烈的车马相平之处。

因为精神紧张,郭靖刚刚几乎完全忽略了完颜洪烈父子对话的内容,但这一刻却偏巧听到那小王爷带些讶异地对那女子叫了一声“真姊”。

这称呼令郭靖心头一紧,然而注意打量那骑马的女子,却看到她的衣饰打扮虽系简装戎服,与自己七师父等颇不相类,却也更不像女真人服饰,应是北地汉装。不过此时金朝自熙宗、海陵时既慕汉学,又经世宗、章宗等年,民风文俗汉化已久,女真青年男女著汉服似乎也颇常见。不说女子,便是那少年之前的衣饰、完颜洪烈等朝服,也很难同汉人分别——如此,这容貌文秀清雅的女子或恐便是完颜洪烈的女儿,他之前相识的小公子的姐姐了。

市井之间的喧闹声音断断续续重新传来,可以辨别出他尚不知名的完颜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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