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齐江米早早就起了床,简单洗漱整理过后便启程了。齐江米依旧上了马车,车内依旧像昨日那般安静,二人无所言语。
待齐江米无聊地翻看到手中魏珵递给自己的书的最后一页时,马车这才到客栈了。
齐江米扶着魏珵下了车,像昨日那样,他们整理好三两样的行李后便到了楼下吃饭,也像昨日她的行径那般,饭前她依旧在魏珵房前等了好一会。
到魏珵出来的时候,她乖乖跟在他身后走着,他依旧没说话,只是走到一半回头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道:“下次……”
说了一半却没了声音。
齐江米对此有些疑惑,她奇怪地看了魏珵两眼,没有多问。
二人吃完饭便各自回了房,日头还未落山,齐江米便小睡了一会。到月光朦朦照进客房里的时候,她醒了过来,意识模糊地打了个哈欠,走到了魏珵房前敲了敲门。
“公子。”
“进。”
齐江米走了进去,她抬头往前看去,魏珵依旧如昨日那般坐在桌前,月色朦胧,一点烛灯的光亮在桌上摇曳。
魏珵写着字,他语气平平道:“过来。”
齐江米听话,走了过去。她如昨夜那般又站在了魏珵身侧,注视着他。黄卷青灯,烛火淡淡,魏珵的侧脸映上烛灯的昏黄火光,竟也温暖许多。
齐江米出着神,便听身边的魏珵道:“将前面三首抄写下来。”闻言,手中便被递上几页纸和一本书。
是本诗词籍。
齐江米垂眼应“是”,接过了那些东西。她将纸张和诗词籍平摊在魏珵身旁那片没被占用的桌上,小心翼翼地从笔架上抽出支毛笔,沾了点墨水。
她的身体有些紧绷,低头翻看那桌上放着的书里的目录——这只是本名不见经传的诗词选籍,既抄录了些妇孺皆知的大家之作,也摘入了一些齐江米听也没听过的小家作品。
她执着笔,第一划落在纸上,她的睫毛颤了颤,照着书上诗篇抄写着。
许久没有写过字,齐江米觉得手有些不听使唤,她想要集中注意,便不去想那魏珵为什么要让她写这些,心宁静了下来,她又像多年前那样得心应手了。
“燕台一望客心惊,笳鼓喧喧汉将营。万里寒光生积雪……少小虽非投笔吏,论功还欲请长缨。”
齐江米眼波流转,她一笔一画地写着,想起这是前朝的一首诗。
笳鼓喧喧,旌旗飘扬,万里寒雪,烽火连天。魏珵不会平白无故地叫她抄写这些,齐江米猜想,这是在警醒她。
魏珵为何如此,齐江米想不透,她先将这个问题搁置一旁了。她又看了眼那诗——那是要征战沙场之意。
几月来维系在泉州一带的和平恐怕是要结束了,齐江米回想,休战的日子好像也三月有余了,足够各军养兵储蓄。而今魏军歇息好,魏珵又回了沚州,就是要先开战了。
她缓缓抄完了这首诗,停了笔,转眼瞧上下一页的诗。
她一一抄道:“世道已趋末,人心觉更殊。逐逐在势力,权势竞吹嘘……势利向虚荣,祸端一时起。君子会无形,小人相妒忌。”
小人相妒忌……?
齐江米不觉皱了皱眉,如果说魏珵是为“势力”,那祸端……意思是他到沚州会带兵攻打泉州吗?泉州氏族也为“势力”,那“权势竞吹嘘”衍生意思为“魏军与泉州兵地域相争,权势抗衡,兵力相竞”也说得通。
可那“君子会无形,小人相妒忌”又是什么意思?
她的笔停下,眉头皱得比刚才重几分,不解地翻了页。
最后一首诗,她缓缓抄写道:“诚既勇兮又以武,终刚强兮不可凌。身既死兮神以灵,魂魄毅兮为鬼雄。”
……实在勇敢又富有战力,始终刚强而别人不可侵权。身体已经死亡,精神却永远不灭,那坚强的魂魄也会为鬼中豪雄。
齐江米停笔,闭了闭眼,轻吸了一口气,将手上毛笔归放回笔架上。
她好像知道魏珵的意思了。
她说:“公子,写好了。”
魏珵“嗯”了声,却没让她离开:“等会吧。”他语气淡淡,依旧手上执着笔,写着那封叫齐江米不敢看的信,字并不细密,魏珵每写完几句便要思考一会。
齐江米只好应了声“是”,她不再猜忌魏珵的意图,她必须那样做。于是她只是无聊地站在一旁,翻看起那篇诗词籍来。
翻看到后面却都是些闲情小诗,才情不佳。齐江米有些倦了,正准备停手,却在看到下一页那词时手指一顿:
“笑开娇靥,袅娜少女秀色,腮晕红绯凝一线,目含光影巧笑倩,凝肤如脂,月色不及佳人影,袅袅婷婷一娇身,笑涡陷得有心人。”
这词的作者齐江米从没听过,她眨了眨眼重新看了遍那标题:莲中花·忆长平月下风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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