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这么多人时中途举杯润个喉而已。
这有问题吗?
当然没有。
在饮下这一小半盏后。
他才终于张口说道:
“免礼。”
然后又不紧不慢地侧过身,将杯盏稳稳放于桌上数个碟子之间的原位,全都妥当了之后才转过头来认真看他们。
可是这个时候,周羲宜早就已经随着周洮等人转过身,正在对着另一边恭敬地行礼,祝肃王妃九如天宝,福寿康宁。
就这样。
周羲宜认真考量过的行礼动作,原本想要引起同样重礼的君主的欣赏。
却根本没被顾忱好好地看过一遍。
她安静地随着亲眷走回席位。
落座时忽然觉得有些茫然。
周羲宜从前一直不相信男女之间的情情爱爱,也包括前世顾忱对她说过的那么多甜言蜜语。
可是顾忱当初说过的,他在肃王府初见时,便对自己留下有印象。
这话难道也是在骗她吗?
男女情爱竟复杂如斯。
周羲宜没能想明白,便试图去猜想其他的可能性。
或许。
只是因为前世的天时地利人和皆具,才促成了顾忱对她有意,而这一世的时机不巧,他便与她无缘。
也或许。
是前世的记忆让她一叶障目,使她过分麻痹自大,自以为熟悉了皇帝的性情,而事实则不然。
但失落是一时的。
命却始终是自己的。
周羲宜很快认清了自己暂时无法攀上顾忱这块跳板的事实,迅速调整好心态。
马上就开始思索自己一人接下来该怎样加快徐国公的倒台,以求避免前世的狼狈。
一时之间也没能想出什么思路,她下意识地就往徐国公的位置看去。
却发现徐国公的席位空空如也。
——他去哪了?
*
徐国公原本正在兴致勃勃地喝酒吃菜。
佳肴美酿让他享受极了地眯起眼睛。
寻常和他相熟的几个官员也都坐在附近,他们快活无比地说东说西。
徐国公正摇晃着手里的玉壶,脸庞已经有些醉醺醺的泛红。
突然又打了个饱嗝,吐出夹杂着各种食物味道的浑浊气味。
他嘿嘿地一笑,也不觉得有什么尴尬,就要继续一拍身边人的肩膀,刚想说自己又发现了个新的滋味看上去不错的小美人。
忽然就有一个侍从猫着身子,急匆匆地穿过几个官员之间,挤到徐国公身边。
“有什么事快说,别耽误我。”徐国公不耐烦地要伸手推开这人。
可这侍从却神情紧张,趴在徐国公身侧飞快地耳语几句。
徐国公听得恍恍惚惚,随意地连连点头。
正要继续赶走这侍从,却忽然一个激灵上来,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不对。
“你再说一遍?”徐国公扯住侍从的领口,瞪大了眼睛。
侍从只得照他吩咐,继续又讲了一遍。
徐国公这回听得一字不落,手里勾着的玉壶都差点摔下。
他的神色明眼可见地改变,像是一下子就被这个消息给激得彻底清醒。
他直接推开了身边拥簇着的几人。
踉踉跄跄地就要向别的席位方向跑去。
*
肃王府园景中的一处长廊拐角。
这里没有设席,与那人声喧嚷的画堂相较,显得格外冷清。
有两个人正在这里说话。
“你如此着急唤我出来,是有何事?”
说话的是个老者。
他头鬓眉须皆似雪,但精神矍铄,神态恬淡雍容,瞧着是个儒雅从容的大人物。
他的面前正是徐国公。
“您老可一定要帮帮我,我这......我这回要是处理不好,捅到圣上那里去我就完了。”徐国公神情焦躁。
老者低下眼:“你又做了什么荒唐事,说来听听。不过丑话先说在前头,我不一定能做什么,我只能酌情帮你。”
徐国公忙道:“无妨无妨,我这就给您说。是那照水县的事。照水县那几个混账东西,竟然敢背着我和山匪勾结。
他们前些天劫了一队路人,杀也杀了,抢也抢了,可是偏偏给逃走了一个。找了十来天也没找到这人,眼瞧着瞒不住了,这才来和我说。别的也不要紧,就怕这人跟着什么路过的商旅,直接来了京城。万一直接告到御前,那我岂不是完了。”
老者叹了口气,悠悠道:“夫民者,万世之本也,不可欺。谁叫你们敢去干如此伤天害理之事。”
这话摆明了是不相信徐国公对于照水县官匪勾结的事情毫不知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