兀自沉浸在某种悲伤情绪中的人又轻笑了声,“我说了,我是燕阳。”
“燕阳,燕阳……”袭青瑶重复念叨着,蓦地瞪着眼睛难以置信道:“你是江州燕家的那个燕阳?!”
难怪总觉着这名字熟悉,想不到他竟是燕蓉菀同父异母的弟弟。
燕蓉菀的娘亲生她的时候难产而亡,约摸在她十二岁时,父亲燕曦又从外头带了个女人回来。
那女人长了一副异域面孔,且精于练蛊,蛊和毒一直以来都是武林正派最为不齿的,燕家人自然极力反对,但燕曦却以身孕为由,坚持把那女人娶回了家,第二年她便生下了燕阳。
本来有父亲护着,燕阳在燕家倒也过得自在,可好景不长,几年后父母相继离世。
这个幼失牯恃又有着异族血统的小可怜长辈不待见,同辈欺负,小小年纪可谓受尽虐待屈辱,若非燕蓉菀看不下去站出来护着,想来也活不了几年。
再后来燕家逢难,燕蓉菀拉着七岁的燕阳出逃,姐弟俩不幸中途走散,从此燕阳便失踪了。
谁能想到这些年他竟入了千蛊门,甚至还帮着袭青岩……
“在燕家时若非你姐处处护着你,你岂有命活到今日?畜生,我杀了你!”袭青瑶嘴里怒骂着,手中的刀也跟着铮鸣出鞘。
闻澄赶忙将人拦下,并扯远了些,“许多事情还没弄清楚,夫人莫要冲动,他刚才不也说了,下蛊的时候他不知道么?若他知道对方是嫂子,想必也不会那么做。”
说完就见燕阳对着棺材的方向扑通跪了下去。
是啊,他不知道。
阿姐待他如此之好,若他知道,又岂会做这种该遭天打雷劈的事?
可偏偏天意弄人。
无意间发现自己的血和袭青岩送来的两瓶血其中一瓶竟相融时,为时已晚,生死劫已经种下去了。
“那你后来知道的时候为何不给她解了?”袭青瑶愤怒地吼道。
“我解不了,我解不了……”燕阳将脑门儿抵在地上,好半晌儿终于呜呜啦啦哭起来。
这十几年来他一直在研究解生死劫的方法,可他真的解不了,他也想过把控蛊之人弄死,可生死劫生死相连,即便燕蓉菀侥幸活下来,也会全身经脉尽断。
“我答应留在袭家替他做事,他便答应我不会伤害阿姐……他答应过,答应过……”
他应该想到如袭青岩那般面慈心毒的伪君子承诺的话是做不得数的,他应该第一时间杀了他的。
早知如此,他宁愿死在外头,也绝不会进千蛊门,学那巫蛊之术,可后悔已经晚了啊!
袭青瑶眨了眨酸涩的眼睛转过身去,疲累地靠在闻澄肩上。
只以为燕蓉菀之死,她丈夫便是罪魁祸首,却想不到最后她时常挂念的亲弟弟竟无意成了帮凶。
果然是天意弄人呐!
可归根结底,这帐都得算到袭青岩头上。
“袭青岩现在何处?”
燕阳终于抬起头来,一双眼睛充了血,红的骇人,他缓缓转向袭青瑶,说道:“就在城里,你要去杀他?倒也不必这么麻烦,我可以让他自己过来送死。”
说完他以内力挣断了绳子,从怀中掏出一个黑色的小匣子,打开后见里头蜷缩着一只约摸一寸来长的鸟儿,浑身雪白,没有一丝杂色。
那白鸟见了光,叽叽喳喳醒来,在燕阳靠近了小声说了句什么之后,便欢快地扇了扇翅膀如一道闪电般冲了出去。
萧翎忽地眸子一亮,“引路蜂?”
燕阳嗤笑一声道:“小丫头,很识货嘛。”见萧翎直勾勾地盯着白鸟离去的方向,复又道:“你喜欢?那等我杀了袭青岩便把它送给你。”
*
亥时刚过,袭青岩来到灵堂,站在门外看了看,见里头烛火亮着,却空无一人,只正中央摆了一口乌木棺材,本就困惑白鸟为何带自己来义庄,这会更是疑心大作。
唤了几声“燕阳”无人回应,才抬脚警惕地走进去,到了棺材旁边往里看了一眼。
岂料这一眼却让他脸色大变,背上的刀下意识便抽了出来。
那棺材里躺的不是别人,正是叫他用生死劫杀死的妻子,燕蓉菀。
她不是死在陵州附近的荒山里了么,怎么会在这里?
燕阳又去哪儿了?
莫非是他发现了燕蓉菀的尸体,然后把她带了回来?
可燕蓉菀出城时,燕阳分明还同自己待在一起……
诸多疑问同时出现在脑子里,未来得及捋一捋,忽见棺材里的人竟睁开了眼睛,似乎是角度不够,拱起脖子,努力往后仰了头,倒看着他,那张比纸还白上三分的脸冲他笑了笑,带着点惊喜道:“夫君你来啦,我可等你好久了呢。”
说罢,抬手拉着棺材边缘坐了起来,黑漆漆的眸子直勾勾地看着袭青岩,见他一副见了鬼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