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诸位学子穿着丧服抬着数十位死去学子的棺材,冥币满天,七月飞雪,跪在宣德门外涕泗横流,大诉冤情,要求远宗彻查纵火案,出兵陇右抵御胡人。
远宗大发雷霆,贾宪半夜被太监从被子里薅起来,在垂拱殿外跪了一夜,贵妃闹着要见远宗,也被远宗一口回绝了。
一直跪到卯时天空露出鱼肚白,贾宪才在太监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地进了垂拱殿,进殿后,贾宪立刻跪下行礼,“罪臣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此时太监来报,贾贵妃端着亲手炖的燕窝雪梨又来了,远宗心有不忍,但还是让太监把她拦住了,叹了口气,恨铁不成钢地道,“事情办不好就算了,还火上浇油,你何时这般傻了”。
“陛下息怒,身体要紧。臣有罪,臣管束下属无方,愿戴罪立功,即刻出发西北,鞠躬尽瘁,肝脑涂地,马革裹尸,虽九死而不悔”,贾宪磕头,态度毕恭毕敬。
“他们让朕彻查纵火案,今日必须给众人一个交代”,远宗严肃地说道,随后声音小了几分,“至于出兵之事,就由你挂帅,弄清楚情况,见机行事”。
“是”,贾宪跪了一夜,又饿着肚子,在太监的搀扶下前往宣德门平息众怒。
“诸位学子”,贾宪刚一露面就遭到了围殴,鸡蛋、烂叶子、石头纷至沓来,侍卫鼻青脸肿地挡在身前。贾宪战战兢兢地蹲下,额头上肿了一个大包,躲在城墙后提高音量,“诸位学子,昨夜纵火案凶手已经缉拿归案”。“凶手已缉拿归案”,侍卫大声重复着,民怨暂时安静了下来。贾宪在侍卫的搀扶下战战兢兢地站起来,“贾宪管教下属无方,昨夜已在御前跪了一夜,圣上仁德,允许我戴罪立功,带兵驰援,我贾宪用人头担保,必将肝脑涂地,马革裹尸,踏平西夏!”。“踏平西夏,踏平西夏”,陌玉安排的几位学子带起了节奏。人群渐渐地散去了。
贾宪处理完宣德门的事情,又去了垂拱殿,“圣上,凶手夏用和已经缉拿归案,判刺字流放陇右”。
“可,爱卿请起吧”,远宗说道。
“臣斗胆,想问陛下要下三鼎甲,朱文焕此人擅长交际,韩彦拳拳爱国之心,热血满腔,誓要报效祖国,陌玉自小是臣收养,颇懂些兵法,能否允许他们随行”,贾宪并未起身,言辞恳切,望向地面的脸上分明挂着冷笑。
远宗笑了笑,朱文焕有待观察,韩彦确实要磨练下,你想要带你的势力,那就休怪我赐军令状,“好,那就朱文焕做参将,既然陌玉主和,那一定能管理好陇右,他便去做通判吧,如果陇右不在了,那通判也没必要回来了,至于韩彦的平戎策倒是有几分东西,但此人太过狂妄,就赐他特赐丛七品宣正郎吧。三日后出发,星夜兼程,勿要让朕失望。”
“是”,贾宪在太监的搀扶下站起来,又故意摔倒在地,远宗赐了他一顶轿子,让他好生将养。随后连下了五道诏书,令户部准备钱粮,兵部准备士兵、武器等,礼部简化征伐礼,贾宪挂帅,韩彦等众多将军随行,另命陌玉为陇右通判,随大军同行即刻上任。
韩彦接旨后欣喜若狂,整日不是看兵书就是练武,临行前一晚,谢韵清为他和朱文焕在樊楼践行。
“少年别有赠,含笑看吴钩”,见面后,朱文焕冷着脸扔给韩彦一把宝剑。
“多谢,此去愿和文焕兄共襄盛举,收复失地,创下不世功勋”,韩彦笑着接过。
谢韵清眼眶红红的,一双秋水似的眸子里盈满了泪,低声道,“你说到了京都我们就赌书颇茶,矮纸斜行,却整天连个人影都不见,又是忤逆圣上,又是为民请命,现在又要远赴边疆,汴梁到陇右又那么远,更有胡人的铁骑虎视眈眈。”
“对不起,清儿,等国泰民安我一定回来娶你”,韩彦笑了笑,信誓旦旦地举起右手。
“奕文哥哥,让我再这样叫叫你吧,一定要平安回来”,谢韵清脉脉含情,随后冷着脸对朱文焕道,“你也是,最好给我完整无缺地回来”。
韩彦心都要化了,郑重点了点头,“我会的”。朱文焕“切~~”了一声没说话。
陌玉接旨后很是忧愁,要是陇右收不回来自己要如何自处呢,明着是升官,实则是立军令状啊,以贾宪的性格能打赢吗?陌玉正在独自饮酒,看着韩彦意气风发地念着,“试拂铁衣如雪色,聊持宝剑动星文。愿得燕弓射大将,耻令越甲鸣吾君”,壮志豪情声声入耳,不由地勾上了一抹微笑,有这位变数在,指不定可以打赢呢。陌玉笑着端着酒过去敬了两杯,而后兴高采烈地回去整理行囊。
离别这日,沉甸甸的桃子挂在枝头,荷叶田田,荷花开得灿烂。
宣德门前,太阳刚刚升起,透过薄薄的晨雾映照下来,花草还挂着露珠,娇艳欲滴,阳光照在人脸上泛着金边,将领们骑着高头骏马,配着银色的雕鞍,贾宪持剑站在朱红雕花的车驾上,宫廷乐师吹箫击鼓,管乐齐鸣。
送行的人排满了长街,车架徘徊不前,马儿发出了嘶鸣,樊楼上喝酒的人们停杯投箸,歌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