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鸿芊缄默许久,哑声道:“你为何不去问他?”
可不等盛澈回答她又苦涩着喃喃自语:“对啊,兄长又怎会告诉你哪。”
“所以是因为什么?是谁不让他去的?还是说是他自己……”
“你可以怀疑任何人,却绝不可诬蔑哀家的兄长!”顾鸿芊猝然打断盛澈,声色俱厉:“即使这天底下的人都亏欠盛峥和秦暮南,兄长也不欠他二人的!”
盛澈怔住。
“你究竟知道些什么?告诉我。”
顾鸿芊定定的看着眼前人,阴晦的笑了起来。
可迫切追寻真相的盛澈,忽略掉了这笑容背后的深意。
“哀家可以告诉你,但你敢听吗?”
“废话少说!”盛澈被她看的心底发堵。
“是你执意要问的,莫要后悔。”顾鸿芊坐直身体,将手轻柔的摆在膝头,恢复素日的仪态万千。
盛澈后退几步,不明其意。
“坐吧,倒不是一两句说得清的。”顾鸿芊眼睛轻轻瞥向一旁的座位。
不知为何,盛澈心中蓦然升腾起一种被顾鸿芊牵着鼻子走的感觉,可明明方才她还处在下风。
盛澈还是坐回了原处。
“你在兄长那里问不出真相是定然,又有谁敢忤逆圣意哪。”顾鸿芊不急不缓的说道。
盛澈并非三言两句就能哄骗之人,随即道:“先帝命顾牧和抄家,此举深意我并非猜不透,你用先帝的过错来替你兄长遮掩,是否拙劣了些。”
明知这话会刺激到顾鸿芊,盛澈却丝毫没有嘴下留情,目不转睛的盯着她,不打算错过她脸上任何的蛛丝马迹。
“既然已经笃定是兄长所为,又为何要来问哀家。” 顾鸿芊嗤笑一声,对上盛澈探究的眸子:“求问真相就要有求问的姿态。”
被识破用意,盛澈只默默攥了攥袖中的拳头,再无后话。
“先帝爷当年确实有心放过盛家,放过与他一同长大的义妹,可谁让你爹是旷世将才,这天底下哪位想要霸业得成的帝王不惜才哪!”顾鸿芊顿了顿,似笑非笑:“既然你彻查过二十年前的事,那便应该听过西昭释文帝曾放言,得双雄者得天下。”
盛澈脸色渐渐变得难看起来。
顾鸿芊接着道:“其实释文帝在逼先帝诛杀盛峥之后也曾后悔,所以书信一封秘密送至你爹手中,那才是你们盛家真正的催命符。”
“你胡说,我爹绝不会做出不忠不义之事!”盛澈决然道。
“是,盛峥性子桀骜忠君报国,自然不会做出叛主之事。”顾鸿芊一寸一厘的攻陷着盛澈高筑的堤坝:“但你要知道,帝王大多疑心深重,宁可杀错也绝不放过。”
最后那几个字犹如重锤一般砸落在盛澈心间。
宁可杀错……也绝不放过。
看着盛澈神情触动,顾鸿芊唇角不着痕迹的勾起:“那信既然入了上京,先帝又怎会不知,释文帝如何一个暴戾冷血心机深重之人,他早已盘算得当,若盛峥答应西昭的招降纳叛,他便多一员猛将,一统天下指日可待,若盛峥不答应,一封信也足够君臣离心了。”
“所以……”盛澈艰涩问道:“那日拦下顾牧和,命赵胤封去抄家的,其实是先帝。”
靖祯帝为了一封故意离间的密信,还是决定除掉为他开疆扩土出生入死的臣子,甚至不惜逼死与他一同长大身怀六甲的妹妹,只为……只为不留后患。
难怪顾牧和就算是自尽也不愿将当年的真相告知于她,原来自始至终,只有他一人身不由己,靖祯帝不曾放过她的爹娘,放过盛家。
那她爹的一腔忠义又换来了什么?
埋伏在殿外的人始终听不到里面的示意声响,正欲请示琉依姑姑该当如何,殿门吱呀从里面被打开。
只见盛澈神色沉郁的默默走出。
琉依心下一凛,暗处抬手,命守卫先按兵不动,只身入殿。
“娘娘!”琉依快步走向早已虚脱到只能倚靠在主座上的人身边:“可是计划有变?”
话落,她这才注意到那柄贯穿梨木方桌的短刃。
“娘娘,这是……”
“这是她留给哀家的谢礼。”顾鸿芊说着,肆意笑起,笑的毫无仪态,笑的眼角带泪。
“兄长啊,最后还是对哀家心软了。”
“娘娘您在说些什么?”琉依惶恐的扶住太后颤抖的手:“这与顾相又有何关系?娘娘这是打算放过皇贵妃?”
顾鸿芊缓缓拭去脸颊上的泪水,恨道:“放过她?自今日之后,怕是她不会放过自己了。”
……
宫道尽头,瑟瑟寒风,一眼便可望到景央宫门庭的地方,直到那道身影安稳的出现在自己视线中,赵倾城才放下心来,默默转身离去。
这深宫高墙内的宫道盛澈走过许多次,青灰色地转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