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首之人指尖不断的敲击着御案,发出沉闷响动,毫无节奏可言。
忽然间,响声中断。
“皇贵妃每日在湖边坐上六七个时辰,那如何用膳?”
“回禀陛下,惜错姑姑有送来点心。”冯和槿顿了顿,继续道:“但都被娘娘扔进湖里喂了鱼。”
赵倾城眼神阴翳的看着殿下之人:“难道你当真以为自己的职责只是陪皇贵妃垂钓?”
冯和槿顿觉后背发凉,忙单膝跪地道:“臣实在无法劝动娘娘,还请陛下恕罪。”
赵倾城也不知如何是好,重重朝后一倚,烦躁的按捏起眉心。
冯和槿暗暗抬起眼皮又迅速垂下。
“臣毕竟是个外人,说的话娘娘未必想听,不若让正尘回来伺候,多少可以劝娘娘用些东西。”
龙椅上的人蓦然睁开眸子,冷肃的看向跪着的冯和槿:“你家大人是否提醒过你,不要插手交泰殿的事。”
冯和槿惊惧的伏下身子:“臣不敢,臣只是瞧娘娘日渐消瘦神思倦怠实在于心不忍,还望陛下恕罪。”
赵倾城何尝不知,她消耗自己其实在报复他。
一股细密的疼痛传至心间,慢慢扩散至四肢百骸,疼得他微微拱起后背。
冯和槿惴惴不安的等待许久,却只听上首之人暗哑开口,命他退下。
……
巳时初,晨光将窗台上的寒露照的没了踪影,内殿里才有了些许动静,等在外面的惜错赶忙带着几个侍婢进来伺候。
“天气渐冷,娘娘这几日愈发贪睡了。”惜错一边递上漱口的茶水,一边偷偷打量盛澈的脸色。
盛澈只淡淡嗯了一声,问道:“冯和槿可是候在外面了?”
惜错转身去拿今日要穿的衣裙,答的稍微迟了几息:“冯统领已经等在殿外了。”
“姑姑,”盛澈看着来人手上的衣裳:“找一身简便的衣裙,我今日还是去马场。”
“欸。”
惜错应了个声,匆匆将手中那条海棠色的流彩裙又放回原处,换了条天青色的素裙。
换好衣裳,惜错姑姑竟少见的没端来那涩口的参汤,眼角带泪的逼着她喝下。
这几日姑姑生怕她身子饿垮了,硬逼着她每日服用参汤。她懂些药理,参汤是吊命的,姑姑属实小题大做了,其实她只是单纯没胃口而已。
从前中了毒在悠竹居疗毒需辟谷,也曾经五六日的只用些清水,倒是不觉得哪里不妥。
眼瞧着今儿姑姑高抬贵手,她赶忙脚底抹油往外走,可踏出内殿的一刹那,便全然明白过来。
多日未见之人正好整以暇的坐在膳厅的桌前,桌上满满当当摆了各种膳食,不远不近看还冒着热气。
盛澈回身扫了惜错一眼,只见她立刻心虚的垂下头去。
怪不得姑姑会拿出那件海棠色的衣裙,那是赵倾城最喜欢她穿的衣裳,曾让司制局做了一模一样的四件送来交泰殿。
盛澈默默叹了口气,视若无物的穿过膳堂往外走,可门口的暗卫却硬生生拦住她去路。
“还请娘娘莫要难为属下们。”
看着挡在自己面前那两柄冷冰冰的长剑,盛澈咬了咬后槽牙,转身走向膳桌。
“你想干什么?”
赵倾城收回定在她消瘦脸颊上的目光,敲敲膳桌:“吃东西。”
“我不想吃!”
“那就不准出去!”
两个人谁都没有要让步的意思,整个膳厅的氛围一时间滴水成冰。
赵倾城声音冷硬:“我不想我的皇后在大婚之日要被人扶着才能完成婚仪,你若是一心糟践自己的身体,我不介意一并断了均辉殿的用度。”
盛澈骇然看向他,气得双肩微微发抖。
最后,她还是妥协的坐在桌前,拿起了桌上的玉箸。
一旁的惜错见状,赶忙走上前来伺候,将盛澈平日里喜欢的菜色一道道夹进她面前的盘子里。
赵倾城拂袖抬手,端起一碗冒着热气的鱼粥放在她面前。
盛澈视而不见,慢吞吞往嘴里夹着其它的菜。
不知为何,许是太久不进食,带荤腥的东西吃进肚子里异常的反感,以至于咀嚼起也很是艰难。
吃了许久也没见她咽下去几口,很是敷衍。赵倾城在一旁看的干着急,又一次点了点那碗鱼粥:“吃了它。”
盛澈依旧连个眼角都没给。
赵倾城眉宇轻蹙,一伸胳膊,连人带椅子将盛澈拉到自己面前,又一手抓过那只乘着鱼粥的碗,拿起里面的勺子搅了搅,送到她嘴边:“张嘴。”
盛澈绷着小脸瞪圆了眼睛,嘴抿成一道线,像是故意在和他较劲。
“咱们可以一直这么耗着。”赵倾城不急不躁的看着她。
惜错在一旁心惊胆战,小声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