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怎么的,上京一夜之间变了天,冷的人直打哆嗦。
满地落黄铺陈了整个宫道,洒扫的小奴才们从早扫到晚都不及捉弄人的寒风刮过树梢带来的片刻纷扬。
本还要一个月才卧沙的小宝早早钻进了细沙里,将正尘愁的不行。
“怎么办哪九爷,小宝这一卧沙翻了年也不一定出来啊。”
盛澈双臂环胸,围着那暖玉龟缸打转。
“找个浅口的小瓷瓮,装点沙子将它挪进去。”说着,拿指头轻轻点了点那处隆起的小沙丘,叹道:“祖宗,你可真会给我找麻烦哪!”
清晨格外的冷,惜错拿来一件披风给盛澈披上,又往她手里塞了个小手炉。
盛澈不尽笑道:“还没入冬哪姑姑,这裹得也太厚了。”
自打无意间撞见正尘收拾包袱起,惜错的脸色就一日差过一日,方才听盛澈说要将小宝装进瓮里,便再也忍不住了。
“娘娘,送青山在哪呀,这时节回去那里冷不冷?若不然娘娘带上奴婢走吧,以奴婢如今的年岁,怎么说也能再照顾娘娘十几年的。”
盛澈明白,到了惜错姑姑这年纪连个养老送终的人都没有,留在宫中安度晚年不失为一条生路。可跟着她,指不定还要过一段颠沛流离刀光血影的日子。
“跟着我会很苦很危险,我不能带着姑姑走。”
听闻此言,惜错顿生担忧,一把握住盛澈的手:“既然如此,娘娘为何执意要离开?”
“因为自在。”盛澈不假思索。
惜错微怔,默默放开了盛澈的手。
“奴婢不怕吃苦也不怕危险,只想跟随娘娘伺候娘娘,娘娘带奴婢一起走吧。”
盛澈叹了口气,自觉有心无力:“姑姑不要为难我了。”
“奴婢懂,奴婢懂得!”惜错眼眶含泪,默然道:“娘娘开不了这个口,奴婢自己去找陛下说。”
“姑姑!”盛澈阻拦不得,眼睁睁看着惜错出了门。
正尘在一旁怯声问道:“陛下会答应姑姑吗?”
盛澈沉默几息:“若是陛下答应,我们就带姑姑走。”
正尘立刻高兴起来:“就是嘛,这皇宫哪有咱们送青山好,辈分再大见了主子不也得低头哈腰的当奴才。”
盛澈看着已经高过自己半头的少年,忍不住道:“正尘,这几年委屈你了。”
正尘那双淘细沙的手猛的顿住,抬头看向盛澈:“嘿,咱们这不马上就能回去了嘛!”
盛澈笑着点点头。
“九爷你说咱们回去的路上会不会下雪?那我得租一辆大点的马车,里面铺上厚厚的毯子,干粮也得提前备好。”
“也不知我养在水涧里的那几只毒□□还活着没有。”
“哦,对了,护城河别院里还埋着觞爷酿的秋露白,我得找时间挖出来带上。”
“咱回去得找人重新修葺一下山寨,我要在九爷屋前屋后都种上蓝雪见,咱们那里的水土可比上京好养活多了,再给惜错姑姑建一间……”
正尘兴奋的说着往后的打算,原本那些遥遥无期的念想忽然间就触手可及起来。
光是在一旁听着,盛澈都跟着高兴。
就在这时,离开不久的惜错姑姑回来了,步履看着竟有些慌乱。
“发生了何事,姑姑这是怎么了?”盛澈迎上去。
“娘娘……”惜错开口时气息很是不匀:“方才早朝,陛下……陛下颁布了圣旨。”
“圣旨?”盛澈惑道:“什么圣旨?”
惜错有片刻的缄默,小心打量着盛澈的神情:“……是立后圣旨。”
天泰三年十月初十,崇允帝于朝会之时颁布立后诏书,册封盛氏皇贵妃为后,兹仰成天命,佐宗庙之祀,择良日大婚。
布告天下,咸使闻知。
与此同时,早朝上当即赐死了九位官员,其中不乏天枢院几位自恃功高,对此事指手画脚的老臣。
前朝为此怨声载道,后宫也乱作一团。
盛澈找到赵倾城时,他人在摘星台。
白日的摘星台能够将大半个上京城尽收眼底,盛澈一步步走上台顶,步履维艰。
那人的身影出现在自己眼中时正背对着她,冷冽的寒风将那未及换下的赭黄朝服袍角吹得瑟瑟舞动。
听到脚步声的赵倾城回过身来,没有一丝惊讶。
在这宫中除了他,能毫无顾忌登上摘星台的,唯有盛澈。
“你来了,过来陪我看看风景。”说着,又回过身去,手不经意间在那木质的栏杆处拍了拍,发出暗含力道的闷响。
盛澈并未走过去。
“为何要如此做?”
“为了留住你。”他不假思索,清晰洪亮的声音四散在风中。
“你以为这样就困得住我?后位于我而言毫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