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临出宫前大人曾叮嘱过他,陛下不许娘娘随意走动。
但冯和槿并未阻止,只是翻身上马默默随行。
当门房小厮向顾牧和禀报说新任御前侍卫统领冯大人登门拜访时,他稍有迟疑,随后小厮又道与冯统领一同前来的还有一位白衣小公子,自报家门说是姓盛。
顾牧和往前厅走时步履有些急促。
自盛澈打西昭回来之后,顾牧和已经入宫多次,却次次在交泰殿前吃了闭门羹。
自从陛下口中得知其实是她带兵叛逃西昭,他才后知后觉心下仓惶,或许他自以为是瞒着她的一切,早已被察觉。
正堂之中只有盛澈一人,此时正驻足在一架兰锜前,俯身观看搁置在上面的长剑。
那是自他卸任威英统帅后便摆在正堂的剑,也是当年任命为威英统帅时盛峥送与他的剑,耗费整整三个月锻造,名为苍凛。
“澈儿。”
盛澈闻声回身。
顾牧和再开口时声音多了几分忐忑:“听闻你在西昭不甚坠海,如今身体恢复的如何了?舅舅很是担……”
“有劳顾相惦念,并无大碍。”盛澈蓦然开口打断,语气疏离。
顾牧和一时间僵滞住。
“此番登门叨扰,是因心中有一事不明,想请顾相为我解惑。”
盛澈径自走至顾牧和面前站定:“不知顾相可否赐教?”
顾牧和缓了缓心神,明白事情终究没能瞒住,语气却依旧温和:“有何要问的尽管问便是,舅舅都会回答你。”
盛澈静静看着面前人,倏然间笑了,笑的人心底发凉。
“看来顾相猜出了我要问何事。”
话落,她自顾找了张椅子坐下,双腿交叠,悠然看向还站在原地的人。
“那我们开门见山。”
顾牧和攥了攥汗湿的手心,走到盛澈对面坐定。
“你是何时发现我是盛峥的女儿?”
“在西北见你第一面时我便有了猜测,后来你提了羽人,那是你爹在军营时便打算做出来的行军装备,还有……”顾牧和目光往下走了几分:“还有那颗珠子,那珠子是我亲手从你娘手腕上摘下放在襁褓中的。”
“你确实帮申屠将我秘密送出城,但不要指望我感恩于你,”盛澈冷漠道:“这是你欠我爹的。”
“是,是我欠你爹的。”
顾牧和经历过岁月侵蚀的脸上多了几分怆然:“当年钺城一战,你爹与我被陛下任命为主副统帅,西昭二十万大军全军覆灭,彻底激怒了释文帝。后来东元因疫病战败,你爹当时一力抗下释文帝的发难,才免我一死。若当年是我替他抗下那一切,或许阿南也不会……”
言至于此,顾牧和便再也说不下去。
盛澈就如此毫不避讳的凝视着眼前之人,想从他的神情和话语中找出一丝破绽,可她又太过清楚顾牧和的为人了。
惜错姑姑告诉过她,顾牧和与她娘自小相识青梅竹马,太皇太后曾有意让她娘嫁给顾牧和。而当时满上京城的权贵子弟从未有人敢向她娘提亲,因为他们都心知肚明,顾家大公子心悦宜安公主。
可后来她爹出现了,一个与众不同的人,一个想带着她娘看遍世间朝暮,秋水长天的人。
所以那道赐婚圣旨上她娘义无反顾的写下了盛峥二字。
惜错姑姑还说,当年她娘出嫁,顾家大公子备上厚礼,笑着送她娘进的盛府。
其实盛澈不止一次从她爹口中听到顾牧和的名讳,她爹说那是他此生最为钦佩之人,或许这便是她爹当年为何愿意替顾牧和担下一切的原因。
换做是她,定然也会那么去做,既然都是死,为何不为并肩作战的兄弟留下一线生机。
盛澈理解她爹当年的决定,可正因如此,她才更无法原谅顾牧和。
“既然你能活着,为何什么都不做?”盛澈自然不是那种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她比谁都要清楚,他顾牧和若是有心要救,盛家绝不至一夜之间满门被屠。
至少,他该保下她娘。
“盛家抄家灭门那晚为何是赵胤封带兵去的?你在何处?为何不是你去?为何不救我娘?你有办法救下我为何不能救救我娘!”盛澈最后近乎在对他咆哮。
顾牧和双目赤红,默然无声的面对迟来二十年的责难,这是他此该受的。
“是先帝?”盛澈嘶哑道:“是先帝发现你想救我爹娘,怕释文帝追究,所以才改换成赵胤封前去的对吗?”
她依旧无法用肮脏羞辱的言语去质问眼前这个温文尔雅的男人,那是她爹钦佩半生的人,是她娘青梅竹马的人,是可以为她不顾一切兵临城下的人。
顾牧和隐在袍袖下的手又暗暗攥紧几分。
他如何不明白她话中隐意,她打心底在为他开脱。
可当年之事如何论断都与顾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