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背撞击到冷硬石板上发出沉闷声响。
昏暗中,盛澈依旧捕捉到赵胤封眼中一闪而过的慌乱。
“究竟是谁要你去的?”
赵胤封凝注着眼前这个清醒机敏行事狠辣的年轻人,真是像极了当年的盛峥。
但她终究没有经历过当年的事,终究太过年轻冲动。
“本王当年就该亲手杀了秦暮南,便不会留下你这个祸患!”赵胤封忽然间发狠。
随着这句话,盛澈所有的克制顷刻间付之一炬,重重一拳砸在他的胸口上。
骨头断裂的声响伴着赵胤封痛苦的嘶吼震荡在犹如深渊的第七重刹。
随之而来的是他身体里毒药开始发作,从现在开始,伴随他每一道呼吸,都是撕筋裂骨的疼痛,万蚁噬心的煎熬。
周而复始,不死不休。
盛澈站起身,漠然看向趴在地上疼的几乎无法动弹的人,冷声道:“斩首示众前,你最好不要想着自尽,好好享受这磨人的痛苦,这是你该得的报应。”
那双已经痉挛到抽搐的手猛然抓住即将离去之人的袍角。
“祸不及子女,求……求你放过思芊。”
盛澈并未回答他,抽身离去。
……
“你当真决定放过赵思芊?”申屠将盛澈送出罗刹院时忽然开口问道。
盛澈停住脚步,脸色不悦:“你竟然偷听?”
申屠清了清喉咙:“赵胤封身手不错,叔父那不是怕他困兽犹斗伤了你嘛。”
“你又怎知我会放过赵思芊?”盛澈反问。
“因为叔父看得出来你这孩子心地善良。”
盛澈拧着眉心瞪他,半晌才道:“你在骂我?”
申屠耸耸肩,朝不远处缓缓靠近的马车看了一眼:“你该走了。”
盛澈闷不吭声的上了马车,临走之时掀开轿帘朝他没好气的吼了一句:“你看错了。”
申屠目送马车离去,笑着摇头:“这孩子,比他爹嘴还硬!”
马车平稳的走在寂静的路道上,马蹄声伴着轿角轻晃的銮铃,扰的盛澈心下烦躁。
当下细细回想,赵胤封分明还有所隐瞒,可二十年前的秘密,她又该从何得知。
不知不觉间,马车驶进北兴门。
守卫连马车里是谁都未查看就直接放了行。
盛澈晓得马车已经进了皇城,可依旧没停下来的意思,她有些纳闷,暗卫就算再放肆,也不至于没规矩至此,宫内怎可任由马车穿行。
“你是不是新来的?”盛澈朝外喊了一声:“马车一旦入了内宫,被巡查侍卫撞见你就别想要命了。”
话音落下,马车果然停了下来。
盛澈掀开轿帘跳下来,瞧了一眼身后,走的还不算太远。
“你将马车赶去宫门口。”
那暗卫并未言语。
盛澈晓得有些暗卫自小是哑的,也没打算等他回话,自行沿着宫道往交泰殿走。
如今已经过了子夜,石灯里的蜡油都没先头出宫的时候亮堂了。
走的时候还是夏末,如今九死一生回来,上京已经入了深秋。
盛澈选了条尚有绿意的宫道往回走,十月夜风中浸满了金桂的芳香,盛澈本打算驻足欣赏一番,却被身后跟着的暗卫扰了兴致。
如今跟的是越发紧了。
她伸手折下一支桂花,这才想起她园中那株蓝雪见。
回来有两日了还未抽出功夫去瞧一瞧。
想到此处,她的脚步不免快了些。
身后的暗卫便也跟的快了些。
直到盛澈入了殿门,门外那道身影却迟迟不见离去。
凌与枫不知自哪处冒了出来,站在那暗卫身边。
“陛下准备躲到何时?”
一身玄黑衣袍的人终于出声:“等她不会再与朕开口要求离开时。”
“可她已经回来了。”凌与枫不解,眼前的障碍皆已扫清,他二人之间还会有什么隔阂。
赵倾城沉默不语,他也不知自己在担忧些什么,能做的他都已经做了,可他与澈儿却又为何走至如今的境地?
他很清楚,她想离开。
……
赵胤封处斩那日,赵思芊被从大理寺放了出来,景央宫中传了御医,盛澈在御监台前站了许久。
直到台上的洇洇血迹被午时的日头照的发了黑,盛澈才回过神来慢悠悠的往外走。
“娘娘,可是要回宫?”随行的是已经官升一级的冯和槿。
如今陛下已经不再允许正尘随她一同出宫了,盛澈明白他为何要如此做,却也无能为力。
赵胤封有件事倒是比她参透的早,她斗不过赵倾城的。
“不回,”盛澈踩上马镫:“我要去顾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