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澈儿!”
赵倾城大步上前,扶住她的同时指腹悄无声息的搭在杨觞脖颈间,几息之后,骤然缩了回去。
凌与枫紧随其后而来,目之所见令他后悔不及,脚下如灌了铅一般立在原地不知该如何靠近。
若他能带人早些赶到,是不是就不会是如今的结果。
“澈儿,先将人放下来,你的腿在流血。”赵倾城轻声劝说着。
盛澈双目呆滞充耳不闻,紧紧抓着杨觞搭在她肩上的双臂,口齿间是几乎听不太清的呢喃。
“不行,我不能把他一个人留在这儿。”
“我要带他下山,这里太冷了。”
“我要带他回去,我要带他回去……”
赵倾城跟着心口抽痛,小心翼翼的哄着:“好,好,我来背他,我替你将他带回去,山路太难走了,你先将人放下,我来背。”
此时,凌与枫默默上前低声道:“陛下,还是臣来吧。”
赵倾城朝凌与枫摇摇头:“不,朕来!”
他半跪于盛澈面前,双手握住她的肩膀,看进她眼睛里,语气坚定:“澈儿,人我替你带回去,仇我替你报,你信我,先将人给我。”
盛澈枯败的眼中恢复一丝清醒,缓缓抬头,只见赵倾城又重重的朝自己点了点头。
终于,她松开了紧覆着杨觞手臂的双手。
赵倾城背起杨觞,感觉有千斤之重,并非身体的重量,而是一块巨石压在他心口,让他喘不上气来。
盛澈不许任何人搀扶,强撑着精神一步步跟在赵倾城身后下了山,看着杨觞的尸体被安置在马车上,她独自架起车,选了一处有山有水的地方将杨觞火葬了,封了一坛骨灰抱回了宫。
自始至终,她没有再说一句话。
赵倾城便一路带着人远远跟着,帮她安排一切。
看她站在映天的大火前静静伫立;看她跪在一片废墟里一捧一捧的往瓷坛里放着骨灰;看她一手抓着杨觞的佩剑一手抱着骨灰坛失魂落魄的从东华门走回了交泰殿。
她一滴眼泪都没流,或许是已经流尽了。
交泰殿内殿的房门三天三夜没有再打开,躲在西偏殿偷偷哭了许久的正尘最后被惜错姑姑给连拉带扯给喊了出来,让他去劝一劝主子,正尘只好顶着一张哭肿了的脸去了内殿。
到那里时只见陛下正在殿门外徘徊不定,满面愁容。
“见过陛下。”正尘哑着嗓子行了礼。
赵倾城挥挥袖摆,只见正尘手中端着一碗热粥,低声问道:“今日又不曾用膳?”
正尘耷拉着眉眼嗯了一声,尔后抬手敲门,敲了许久也不见里面有回应。
“陛下,还是让九爷自己静静吧,她想不明白是不会出来的。”
“都三日了,不吃不喝身子怎么熬得住?”赵倾城担忧不已。
正尘方才听惜错姑姑说陛下这几日但凡得了闲暇便会来交泰殿守着,却始终不敢踏进殿门。
“陛下为何不敢见九爷,是心有愧疚还是怕九爷会要求陛下做什么?”正尘少有的庄重:“我们九爷并非是非不分之人,更不会随意攀诬别人,不是陛下的错九爷自是不会埋怨陛下分毫。”
“朕并非此意,只是此时不是见……”
话音才半,内殿的门从里面吱呀开了,盛澈面色惨白毫无生气的走出来,淡漠的朝正尘吩咐:“去准备些吃的,我饿了。”
正尘皱了几日的眉心终于舒展,立刻将手里的热粥放到膳桌上,大步往外走:“九爷先喝点粥垫垫肚子,我马上吩咐小厨房去做。”
盛澈走了几步,走至膳桌旁自行坐下,只留赵倾城手足无措的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盛澈搅了搅碗里的粥,清汤寡水的一点胃口都没有,直接将勺子扔在了碗里,只听叮当一声。
“你为何不过来?”她侧首朝赵倾城看去:“我如今的样子很吓人吗?”
赵倾城慌忙走过去解释:“澈儿,不是正尘所猜测的那般,我并非是怕你要求我做些什么,只是觉得……”
“只是觉得自己言而无信,怕我以连我身边的人都护不住怎么护好我为由离开你?”盛澈看着他直言道。
赵倾城神色一滞:“你当真是如此想的?”
话语间,他垂在身侧的手攥了攥,头也渐渐低了下去。
忽然,一道小小的身影猛的扑进他怀里,紧紧的束着他的腰身,整张脸埋进他的胸膛,像是要藏匿自己所有脆弱不堪的情绪,不为外人所见。
“赵倾城,都是我的错,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害了杨觞,是我招来了如此多的灾祸,都是我的错!”
怀抱里的人在不住发抖,颓败的语气里是他从未听过的悔恨,他认识的盛澈,做就做了错就错了,恣意洒脱,从未如此自责过。
他心疼的无以复加,只能紧紧的回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