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增回来的那天,舅舅一家很早就起来忙碌着,姥姥姥爷做着他最爱吃的牛肉坨坨和包子,乃西和舅舅帮着打扫屋子,连平措也破天荒的带着哈瓦夏日去无量河边洗了个澡。
房依推开窗遥遥望去,无量河边一人一马鸡飞狗跳的,忍不住笑了起来。
虽然乃西告诉她在山上大概只待几天时间,不用带太多东西,但等她收拾完,房间里几乎已经空无一物了,下楼的时候她回头看了一眼空荡荡的屋子,想到不久后,她也即将这样离开,而后再也不回来,不免伤感了起来。
姥爷已经去厨房看第二遍了,那笼牛肉包子终于熟好了,平措正坐在餐桌上盯着肉包子望眼欲穿着,被一旁的乃西拿着筷子打了一下手:
“等锅锅回来吃的。”
一桌人都在翘首以盼着......
直到木门吱吖一声,乃西一个箭步冲到门边。
此时,门被推开,丹增伴着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姗姗来迟。
他逆着光,踏着略显疲乏的步子走了进来,修路的辛苦已然在他的脸上一览无余,他瘦了一些,又黑了一点,像挺拔的树又抽了一圈条,原本一脸严肃的神态在看到家人的瞬间转而又化作笑靥如风。
平措和乃西一边“锅锅、锅锅”喊个不停,一边又像小孩子一样直往他身上挂,他饶有耐心地安抚着两个弟弟......
虽然大不了一两岁,但长兄如父这个词倒是在丹增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舅舅在一旁不停地说:“快让锅锅坐下来吃点东西噻。”
房依身旁的位子空着,丹增坐了过来。
她下意识帮他挪了挪凳子,动作之间,对上丹增黑漆漆的眼睛。她原本想说很多话,想好好表达感谢,想问问他的近况,可当近距离看到那张沉静的脸,她只轻轻笑了笑,问道,“修路很辛苦吧。”
他温柔的答道:“还好,不辛苦。”
舅舅家不愧是然日卡的CBD,吃早饭的间隙,门口已经聚集了好些村民,大家都骑着马拖着行李来这里集合。
丹增还是闲不住,才放下碗筷又马不停蹄到后院捆扎行李,还要跑去外面帮村民赶牦牛。
在遥远僻静的高原上,对于藏民们来说,牦牛不止是家里饲养的牲畜,更是他们赖以生存的全部身家财产。
等大包小包都收拾好走出门口,房依才真切地感受到此次迁徙的沉重使命感......
然日卡几乎每家每户都参与到这次大迁徙中,乌泱泱的人群,黑压压的牦牛都集聚在门口,他们牵着马,马背上驮着行李,自己身上也背着包袱,左手持着缰绳,指挥着小马前行;右手拿着乌朵,仔细看管着牛群。
还有抱着奶娃娃的女人们,太小的孩子一天也不能离开母亲。
族人们的脸上都挂着被高原冷冽的风霜洗礼过的痕迹,他们翘首以盼着此行能让家里养的牦牛去到更为丰盛的牧场,来年能有个更好的收成。
房依也加入到大部队中,想给大家帮忙,可村民们的动作娴熟麻利,而她什么都不会做。
一种无力感涌上心头......
她退到一边,不想给大家带来麻烦,只安静地看着大家忙碌。
“你看着小措姆就行。”说话间,丹增把小措姆抱过来给她牵着。
像是洞察到她的无措,丹增又继续补充道:“没事的,你是客人,本来也不需要你做什么。”
房依抱着怀里的小措姆,心里放松了不少。
随着村长一声号令,大部队开始整齐有序地往雪山深处走去。
藏民们的体力名不虚传,房依只觉得已经累到走不动了,人群也还是没有停下来休息的迹象,就连牵着的小措姆也没有喊过一句累。
越往雪山上行进,风雪越大,她渐渐开始吃不消了,又冷又乏还高反,两条腿像灌了铅一样,愈发沉重。
担心成为村民们的累赘,她一直坚持着没吭声。
寒风呼呼刮着,突然降下暴雪,人群中有小孩开始哇哇大哭。
手机在这里完全没有信号,索性不用带出来,也不知道具体走了多久,约莫半天以后,大部队终于停了下来,原地休整搭帐篷。
大家分工很明确,男人们赶牦牛、搭帐篷,女人们开始收拾包袱准备吃食......
房依挑了一处搭好的帐篷走进去,央宗正在里面煮酥油茶,扑鼻的奶香味袭来,她坐到央宗身边,在生好的炉子旁烤火,身体终于慢慢暖和了起来。
“姐姐,你帮我拿碗酥油茶给丹增吧,他忙了一天了。”
央宗盛了一碗酥油茶递给房依。
她本想拒绝,让央宗自己去,又想着自己也不会煮酥油茶,待在这里也帮不上忙,就欣然接受,捧着碗走出帐篷。
风雪太大,牦牛受到了惊吓,把驼在背上的物资和行李甩的到处都是,村民们在暴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