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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声声慢(3 / 3)

捡起一条细看,这样大小的带子,倒像是蒙眼用的。

我鬓角仿佛一块重石砰的砸上,一时手抖,再握不住火折子。

撑着再瞧那骷髅的眼眶。黑洞洞的眼窝深陷,比起常人来,骨头看着脆软了些。

眼疾。她生前患了极重的眼疾,严重到甚至无法站在响晴天的日头底下。

那晚的是鱼目混珠。这才是方静安,真的,三四年前就死了的方静安。

几年前的某一天,或许,就是老方盟主过世的那一日,假的方静安将她打晕,关入此间暗室,再易容成她的模样。

自屋内陈设来看,她应是被关了几个月之后才死的。那几个月发生了什么?大抵是用尽种种手段逼迫她吐口,交待需要的情报。待情报吐尽,她自然没有留着的用途。

那个家伙便锁了门,再也没下来过。留着她活活困死在里面。

大概后来连假的方静安都忘了这回事,于是密室上头的屋子又被辟作牢房。经年累月,直到我歪打误撞闯进来的今日。

我一霎明白了为何那盟主之前在席上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她自己本就是个假货,魔教既除,天下安定,武林中自然有越来越多的眼睛盯上盟主府。

她定然坐不住的,先人一步结党营私,笼络不了的就大开杀戒。

嘉兴只要有人的地方都有盟主的耳目,虹猫那一晚发烧,不是水土不服,想必也是她暗地里派人动的手脚。

她如意算盘打得挺响,毒倒一个,或者两个都毒倒。若是同意联手,便打着水土不服幌子,把解药灌下去。若是不同意,人已中毒,自然没了威胁。

可谓歹毒至极,一箭双雕。

我心事重重地原路折回,关了密道。只觉浑身力气仿佛被抽干,四下里昏暗无比,周身血腥,恍若囚笼。

那假盟主只喂了失魂丹却并未杀之后快,她大概还有别的地方用得着我。运气好的话,那时我能重获自由,再想办法,趁其不备联络虹猫。

在这之前,我能做的,除了祈祷虹猫不要有事,其余,不过一个无力苍白的“等”字。

黑白颠倒,我也不知过了几日。肋上的伤将将转好的时候,暗室的门被打开。假盟主进来,见我一副憔悴的样子,只当我已没了意识,甚是满意。便叫人把我领出去了。

她言语间并未提及冰魄,我知虹猫没落入她手,暗暗松了口气。

出来才发觉被关在一所青楼,这大抵也是盟主府旗下的置办产业。还有不少旁的武林中人同陷桎梏,想是同盟主府站了对立,便被使下绊子。

我被分派在后院没人的地方做杂务,白日做工,晚间便又关回暗室之中。

炎夏过午,我执帚扫庭前落花。暖风拂面,耳边一声鸟啼。

我下意识抬头,那小小的胖身影映入眼帘。

小六!

我欣喜欲唤它,一时忘了嗓子被毒哑,发不出声。

小六见了我,扑扇两下翅膀,落在我指尖。它见我半日不说话,慌得往我衣服上蹭来蹭去。我伸手抚了抚她,它方才安静下来。

它歪着脑袋,单足立在一边,看我将衣角下摆扯了一块,咬破指尖。

指尖血断断续续,写字滞涩不顺,我干脆用剑在指尖削了几个口子。

卿卿如晤,我先写了四个字。随后将这几日见闻简短地书于其上。自然,隐去我受伤这一段。

第二日仍是正午,小六一早在房上等着我。见我来,扑闪翅膀飞下来。

它小小的红色脚上系着两个质地轻巧的瓶子,信筒里塞了一张信。

我警觉地四下里望望,见无人,方才展信。

信筒里能塞的信纸不过薄薄一片,能落字的地方不大,字迹一如既往熟悉。

虹猫言简意赅地在纸上写,他无事,这几日到处寻我,发觉还有不少被邀来舞林大会的门派有人失踪,苦于无头绪的时候,收到我的信。他已联了这些人,豫备里应外合。备的瓶子是我要的漆树酒和失魂丹的解药。为了防备,又多给我带了一瓶。

我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

正要卷信,才发觉信纸上最末的地方好像还夹了别的字。我定睛一看,正经的要交代的事将整张纸挤得满满的,只是最末一行米粒大小的地方,硬生生蹭下两个字:

写着“安好”。

笔力清隽生暖,与先前的严谨藏锋大相庭径,大抵是写至末尾,心中想起什么,不自觉而为之。却苦于无处再写,千言万语化作两个字。

鲜活亲切几乎要溢出纸背。

仿佛他在我耳边,声音带着疼惜,轻声呢喃。

先前身受重伤,密室暗无天日,我也未曾掉过一滴泪。

如今见了他的信,仿佛什么披坚执锐都登时卸下,脸上簌簌留下两行温热的暖流,叮一声,砸在手中长虹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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