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青玉案
我自娘胎里出来,头一回做了个春梦。
若要毫不避讳地坦诚,我会说,梦里那家伙是虹猫。
这一觉睡得格外安稳,仿佛周身浸在雾气缭绕的暖泉里,虚虚浮浮,连带着意识都不甚清晰起来。
猛一下睁开眼,梦里的那些零碎片段又在眼前一晃而过,我叹了一声,心下一阵羞愧难安,扯过被子蒙住脸。
饱暖思□□,果真是个饱暖思□□。
醒了一醒,发觉映入眼帘的不是我屋里熟悉的陈设,枕头传来的亦是以前从未触摸过的陌生的感觉。我脑仁疼到炸裂,只觉得记忆里陡然空白了一段。
昨儿,是和六侠在冰簟堂喝酒作乐来着,然后,然后左不过是吃醉了,接下来呢,接下来就怎么了?我揉着发胀的额角,低头看去。
这不看不打紧,一看差点把魂儿都吓丢了——娘嗳!我那穿得利利整整的衣裳都哪儿去了!
若是暖烟扶我回来,定然是将我放在床上合衣而卧,再拉上被子,断断不会将我的衣裳悉数除去。
我惊得坐起身子,看见素色的纱帐,我认出来了,这是虹猫的屋子,那纱帐是前几日我亲手替他挂的。一把扯开纱帐,地上散漫而凌乱地堆着衣物,自门口一直蜿蜒到床前。我一眼瞄见自己的贴身亵衣,那掉下来的样子颇像是之前有人拿指尖轻轻一挑,便挑落下来的架势。
我一偏头,登时脑海里一个炸雷响过。
昨晚那不是梦,是真的。
还不待反应,被人一把拉着陷回松软的被褥里。虹猫自背后环抱住我,两手锢在我腰上。
“你昨儿醉的那么厉害,不困么…起来作什么…”他的嗓子慵懒,还带着几分莫名的沙哑。
“你今晨不练剑了。”我问
我腰上的两只狼爪又不怀好意地向上靠了靠,虹猫道,“温香软玉在怀,练什么剑。”
我自觉耳根子红得发烫,心下惦念着玉蟾宫还有客,回他,“约莫卯时了罢,该起来,吩咐厨房给他们备早膳的。”
“你昨夜一夜未归,暖烟若是这点眼力见儿都没有,怎么当你玉蟾宫的总管。再说…昨晚大家一个个喝得人事不省,我就不行那几个今早能爬的起来。”
我挣扎了几下发觉动弹不得,只得从了他。脖颈上传来温热的吐息,他将头埋在我肩膀,拥抱地用力又认真,笑意像个饕足的孩子,缓声说:
“你是我的了。”
那几个字轻飘飘如鹅毛般自耳后滑过,却像是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我心上。我登时只觉此生再无所求了,所幸眼一闭心一横,整个人蜷在他怀里。
耳鬓厮磨,这个词真是贴切地紧。
到底是七侠之首,料事如神。暖烟后来告诉我,除了达夫人因为要照料欢欢,早晨照常起来了之外,其余的都在房中一声不吭地同周公下棋。
我昨晚的衣裳都皱的如同咸菜一般,越是娇贵的丝绸越是被糟蹋的不成样子,我痛心疾首地看了半响,还是一把丢进洗衣篮。因着在虹猫的屋子,我只得先马马虎虎翻他的衣箱,所有的白色衣裳里,捡出一件儿最小号的,穿上身来还觉着空荡荡的,两手在袖管里好像荡秋千,勉强将袖管挽了挽,将头发拿一条丝带松松的松了。
出了里屋,正巧碰着虹猫推门进来,想是从厨房回来的,手里拎着食盒。我捱着桌边坐了,他将食盒里的东西一一取出来。有粳米白粥,有爽口小食,还有一盏在冷水里湃过的梅子汤。
我尝了一勺白粥,发觉与平日里的味道相异,笑着问他,“今儿的粥是谁煮的?”
他在桌对面,朝我挤了挤眼。
我心下了然,羹匙在粥碗里轻轻搅动。这粥稠的恰到好处,不粘牙不焦糊,回口略略带着清甜,没有厚实的底子,是无论如何也煮不好的。
“先前,只见了你会烤鱼,谁知道做别的也是得心应手的。”
虹猫抿唇一笑,道,“我自幼同我爹在林子里长大,娘一早就没了,自己若是不会做饭,怕是早饿死了,还怎么好端端的坐在这儿同你闲话。”
我故意作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啧啧赞叹两声,说道:“哎呀,虹少侠年少英武,又做的一手好菜,若是那家的姑娘嫁给少侠,真真儿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他眸光微闪,笑容如流云般轻浅,“是么,倒还真是有这么一位姑娘,”忽然话锋一转,盯着我一字一顿,“现在正穿着我的衣裳,散了头发,吃我给她煮的粥呢。”
听了这话,我被呛得一咳嗽。
他伸手过来,筷子那头在我前额轻轻一敲,含笑道,“多大人了,吃东西还和小孩儿似的。”
我没好气地将嘴里那口粥咽了下去,顺手抄起筷子,暗暗运气,做个飞镖的掷法向虹猫扔过去。他两指在空里轻描淡写一夹,筷子不偏不倚停在他指尖。
“物归原主,”他笑了笑,反手朝我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