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定风波
自绝情谷至玉蟾宫,快马加鞭不过一日路程。如今心头大患已解,时间又宽裕,我和虹猫于是放慢脚程,想着逛逛玩玩,三日之内也就回去了。
日落时分,途径一人烟阜盛的湘里小镇。砖石路径打扫得一尘不染,道两旁白玉兰霓裳片片,如豆蔻年华的女儿,脸生烟霞,瑞香与结香初入花期,绯红的海棠开得如火如荼。
他勒住马,道:“蓝兔,天色已晚,不如找个地方歇下,明日一早再走。”
我点了点头,下了马,手执缰绳。放眼望去,一片炊烟袅袅,远处有家客栈掩映在浓墨重彩的绿水青山里,酒旗迎风招展。
还不及走到客栈门脸儿前,早有热情的小二上来招呼。
“二位是打尖还是住店?本店五日内住店房费削减一半。”
“为何?”我疑惑道。
一家正儿八经的客栈房间众多,南来北往各色人等匆匆入住,若是每间房的房费都便宜一半,那老板还不得亏光家本。
“看姑娘背剑,也是江湖中人,怎么倒糊涂起来?七剑合璧,魔教已除,各地锣鼓喧天地庆祝,我们掌柜的不过是赶趟儿,”小二笑说,“二位要几间?”
虹猫牵了我的手,“一间上房。”
“好嘞,天字号来客两位!”
房里还算宽敞,杯壶茶碗一应俱全,书架上还摆了几本供客人闲看的书。我略微翻了一翻,都是些老掉牙的话本子。我顺手拈起一本,靠在书架旁,朝坐在床沿正收拾包裹的虹猫道,“你说,以后会不会有关于我们的话本?”
“自然是有的。”他笑言,接着话锋一转,“不过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我爹当年第一次七剑合璧重创黑心虎,你晓得那说书人和话本子都是怎么录的?”
我被勾起好奇心,“怎么录?”
虹猫无奈扶额,“我爹当时年未弱冠,论年岁估计比我还小上个把月,瘦得跟个竹竿儿似的,谁知话本子里头却写他‘虎背熊腰’‘筋肉虬结’,活生生给他编成个大汉!我爹说,后来的几个月里头,西海峰林来了一拨又一拨人。有求他运镖的,也有求他杀人的,还有求他打擂台的…结果一看见他真面目,直接就说告辞,弄得我爹不胜其烦。”
我从未亲眼见过他父亲白猫大侠,不过幼时也曾听母亲讲过七剑合璧的故事。母亲的向来不喜欢添油加醋,在她平实易懂的描绘里,似乎看到战火纷飞的硝烟之中,伫立一清冽瘦削的身形。
我禁不住笑出声来,“那你可要小心了,万一人家把你也写成个九尺的莽汉子怎么办?”
“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罢,没把你写成男人婆就是好的。”他一面打趣我,一面将收拾利落的行李推到一边。
我见虹猫手头忙完,站起身来,便上前去抱住他后背,半个身子的重量压上去,推着他往门口走。
“走走走,吃东西,我早饿了。”
出了门口,我忽的想起一件事,又停下,“虹猫,剑要不要搁在屋里,这么背出去,要被认出来的。”
他沉吟一下,说道,“放心好了,这地方我们从没来过,这儿的人估计连单手剑和双手剑都分不清,更别提要他们认长虹和冰魄了。”
我点了点头,放下心来。下了二楼,在宽敞的大厅里拣择了一张还算干净的靠窗桌子,与虹猫相对而坐。
“二位吃点什么?”跑堂的小哥三步并作两步,殷勤跑来。
我连店里墙上挂的水牌都没细细端详,只看了看虹猫,道,“先来条红烧鱼。”
“好嘞,红烧鱼一条!”小哥朝厨房清脆地吆喝一嗓子。
除了红烧鱼,又胡乱点了些时令菜蔬。用逗逗的文绉绉的话来解释,是《黄帝内经》里提到的“司岁备物”,大白话说出来就是“春吃芽”。春季万物复苏,芽类蔬菜肥硕鲜嫩,最适宜入口。已进入暮春,在这家店咀嚼香椿炒蛋的时候,不由得心里暗暗感激,叫我们赶上了春季最后这一茬水灵灵的嫩芽。
食到中途,忽听得窗外一声妇人抽泣。我初听时不以为然,只当是哪家的娘子同夫君吵架了。但那哭声非但不减,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朝窗外望去,一个中年美妇正抱着襁褓,坐在家门口的石阶上饮泣,她怀里做襁褓的小花被还是崭新,里头空空如也,并没有婴儿。
虹猫放下筷子,唤来跑堂。
“敢问小哥,那位大姐为何坐在家门前哭呢?”
“唉…”小哥听完来意,同情地叹了口气,“您有所不知,本来我们这镇子依山傍水,家家都是和和美美的,魔教先前隔几天便来,抢东西征粮无恶不作。听说,上月七侠和魔教在绝情谷大战,打败魔教教主,大伙儿本以为苦日子总算到头了。谁知道这个月月初开始,竟出了丢孩子这档子事!”
“丢孩子?!”
“正是。十几个小娃娃,都不满周岁,全是半夜从家里悄没声的就偷走了,爹娘听都不曾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