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自己是散千金的人,”余烟栗觉得他这玩笑多少有点不合时宜,推开糕点,面色冷淡下去:“那阁下不会不知道我要斩断的孽缘皆是由散千金作为幕后推手所铸?”
钱三贯没有半点心虚,直直看向她:“我知道,但我也是真心实意想要帮你。”
“真心实意?”
红日悄然高升,雾气尽数散去,余烟栗只觉心头发冷。
妖魔乱世所犯恶行罄竹难书,帮扶各派镇魔的五部更是与暗助妖魔出世的散千金势同水火,钱三贯身为散千金的人怎会不知?
自己不知不觉中将这位娇生惯养的少爷当成朋友,明明还不了解纺庭这个地方就自作多情地以为谁都可以信任,却不想是否落入他人精心谋划的棋局。
她站起身质问:“连韩丹都看不透你的底细,你叫我如何敢再信你?”
“我有意隐藏之下他自然查不到证据。而我不会欺瞒烟栗你——”钱三贯还想再说什么,却被余烟栗打断:“你已经欺瞒了,以钱公子身份手段想来也轮不到我庇护,我们就此别过。”
一路相伴,余烟栗知他能言善辩,此刻却只觉得那些话皆虚伪滑稽,一个字都不想多听。
钱三贯看出她眼中的厌恶,偏头避开她的视线轻轻将糕点包起,终是没有辩解。
离鹤隐宗宗门越近,余烟栗脚下步子越快:明明被骗的是自己,方才走时他却露出落寞的神色,实在可恶。
余群青说过对死缠烂打没有骨气的男人就要给点颜色看看,她暗暗打定主意:他要是不识好歹,敢追过来,我就打爆他的头。
但钱三贯没有追来。倒是余烟栗自己未料到会与钱三贯分开没带地图,她人生地不熟又不擅识路,将近晌午,在同一块岩石前绕了几圈后,腹内空空,心情更加郁结,
离山顶还有一段距离,再想往上却为高不可攀的层岩所阻。
没路了,她得出结论,坚守内心最后一点倔强不用信物求助韩丹。
“来者何人?”少女清脆的声音隔空响起。
这声音在煎熬中的余烟栗听来犹如天籁。她规规矩矩朝正前方行礼:“在下余烟栗,慕名前来拜师学艺。”
一只白鹤自云霄之上飞下,在余烟栗身侧落下,优雅地绕着她踱了几步,而后优雅地点点脑袋,再优雅地飞走。
这只鸟莫不是会说人话?余烟栗正纳闷,猛然发现周围不再是悬崖峭壁,而是一片幽静的竹林。
“大松说你是好人,这是陶家所设阵法,须得大松引路才得入宗门。”
提着灯笼的少女自竹林深处走出,她好奇地打量着这个体型彪悍却让人无端生出安全感的粗犷汉子。
不像外面那些人,他脸上既无贪欲也无颓然,此刻正紧紧盯着自己:“阁下可是江霜眠,江姑娘?”
余烟栗来纺庭以后第一次单独和同龄女孩说话,忍不住目光在少女娇俏的脸上偷偷多停留了一点会,嗯,柳眉杏眼,明眸皓齿,雪青色的衣衫清新脱俗,辫子也梳得很好看,还搭配了小铃铛系在褂子上,任务目标真可爱。
“怪了,你怎知我名讳?”可爱的任务目标发出疑问。
余烟栗正想着如何搪塞过去,却听得竹林外有打斗声传来,便问:“这是弟子们在习武吗?”
“不是啦,和你一同上山的那位虽也得阿松的认可,但长老们说他是散千金的人,想进宗门就得去与为祸一方的妖女照花荫对战,他们已厮杀好久了。”
不对!余烟栗急道:“此地为何如此昏暗?”
“鹤隐宗世代以男子修剑,女子守灯为传统,自是因为封魔印影响下宗宫内永夜无光。哎,你要去哪?”
自己一路平安无事,对方只能是冲着钱三贯来的,余烟栗藏身匿迹,往声源处快步赶去,注意到地上零散倒着的人时,愣了一瞬:是那日山下镇子上钱三贯施舍过的乞丐。
“钱大公子不好好完成自己的任务,却跑来奴家的地盘闹事。”
艳若桃李的女子嗔道:“先前当上户部老爷的走狗,打得一手独善其身的好算盘。怎么,此刻身份暴露万念俱灰想要求死不成?”
女子乌发红唇,张扬明艳。陶棠书房中有记载:照花荫,惯持一手软鞭“红杏”,温香软玉杀人无形,是散千金排得上名的高手。
“也不是万念俱灰,”若不是与她对峙的男子开口,余烟栗都没认出那个凛若冰霜的人是谁,钱三贯在她面前永远如春日和煦,而此刻春山冻结,狠戾阴沉。
他擦掉嘴角的血迹,慢条斯理道:“我不是尽力在逃了吗。若不是入夜后不能用轻功受限颇多,你想找我叙旧我都懒得奉陪。再者我自己都不确定自己善恶又怎么敢勉强她相信?”
照花荫先前还有所顾虑,始终不敢下死手,此刻却眼波流转仿佛明白了什么,娇笑道:“呵呵呵呵,原来你竟……既然如此,也休怪奴无情了。”说着,她掷出手中数把飞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