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红绸带蒙眼,一根竹笛横在她膝上。她面朝外,风把布帘吹起,吹动她发后的绸带尾。
听说她突患眼疾,瞎了。如今不再管傀儡班了,戏开演的时候她就在坐在乐师中吹笛,其余时间都是这样静静坐着,不知在想什么。
她不喜欢阮棠,尤其不喜欢阮棠和殷明慎在一块。
天色不早了。阮棠收好戏本,向殷明慎和袁总惜到了别,走出竹棚,走出瓦子。卫迟照旧在门口等她,两人并肩往家走,阮棠想着心事没空说话,卫迟以为阮棠还在生气不敢说话,一路无言。
这几日都是如此情形。
今天快到家时,阮棠突然开口道:“卫迟。”
“我在。”
“你说没有做过对不起我的事,是真的吗?”
“我以命发誓,是真的。”
“以后还去那种地方吗。”
“不去了。阿绵,对不起。”
阮棠仰脸看到几只鸟相继飞过,天空宽阔无垠,桑陵城的街上一天不如一天热闹了,烟火气日渐变弱。她叹口气,道:“我很想王姨,还有阮夫人——虽然我对她知之甚少,也许因为那场梦?阮夫人身上有类似妈妈的力量,令人安心温暖。如果我能记起我的妈妈,我也会很想妈妈,可是我失忆了。卫迟,在你身边我也会莫名地心安。”她冲卫迟眨眨眼,“是不是因为你身上散发着母性的光辉啊?”
卫迟跟着笑:“是吗?”
“我思前想后,设想很多可能,比如我要果断踢开渣男,和你离婚——就是不再跟你做夫妻了,去找别的男人也好,自强自立地生活也好,总之再不要和你有瓜葛。你别这样看我,我是说,设想。又或者我委曲求全,不再提这事,只要你把钱花在家里,任你在外彩旗飘飘。不管哪种,我们都不能再如从前那样亲密了。”
“阿绵,我没有……”
阮棠打断他:“但是我几晚没睡好。我问自己,以这段时间来朝夕相处对你的理解,真的不信你的解释吗?虽然你那日的行为确实让你的解释毫无可信度。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你身上藏了太多秘密,我很纠结要不要给你一次机会,我实在输不起。然而,”她停下脚步,微微抬头对上卫迟的目光,“想到要离开你,我整宿整宿的难受。我好像有点喜欢上你了。”
卫迟紧张的神色缓下来:“阿绵,我也喜欢你。”
“那我相信你这一次。”
“好。”
卫迟牵起她的手:“很多事就算重来,我也有些无措,不知如何能完美做好,像这次,又伤害你。”他说到最后一句时,嘴唇微微发颤,似是想起什么可怕的事,“或许,我不要忌惮那么多,花开折花,莫管明日风雨。”
“对呀对呀,不要老是心事重重,‘人生不满百,常怀千岁忧’,忧来忧去,美好时光就没啦。”
她不是一个乐观的人,又因为生病,养成敏感内向的性格,可面对卫迟,她却努力想当个小太阳,照暖他心中的无底冰窟。同时,她又贪恋卫迟对她的好,贪恋待在卫迟身边的安全感。她没有妈妈,失去了阮夫人,和王姨可能再无相见之日,唯有卫迟和景惜诵,给她足够的爱,让她足以在这个陌生的世界活下去。
“我没什么本事,但我很希望能像惜诵两次保护我那样保护你们。卫迟,我会尽我所能去回应你们的爱。说起来,惜诵至今都没来找我,不会出什么事吧?”
“不会的。”
卫迟没有告诉她,前不久她二人都中了玉石蛊,景惜诵因为拖的时间长,几乎丧命。李辞彦用玉粉救了景惜诵,引起容成济的怀疑,现在有两个人可能是八皇子,而李辞彦的嫌疑比卫迟大多了。这几日容成济的试探令景惜诵烦不胜烦,揪着李辞彦的衣领吼道:“你到底是不是八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