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关将至,大晋皇宫西侧的九曲回廊下张灯结彩,一盏盏明亮的宫灯连成蜿蜒曲折的红线,“红线”的尽头便是皇帝处理政事的武台殿。
这日夜幕高举,武台殿内如常烛火通明,皇帝冯言谨翻了翻奏章,面上露出了浓浓倦色,他朝外喊道,“罗安,备轿回乾坤宫。”
不时一个个头矮小的太监应声走了进来,向座上的皇帝回禀道,“陛下,罗公公已让奴才备下了轿辇,陛下随时可以起驾。”
冯言谨见进来的人是罗安的弟子高昌,想到罗安还在查大皇子身世一事,他叹了叹气。
那日许淑妃离开后,他便暗令罗安彻查内廷的嬷嬷和宫女,罗安这几日忙里忙外,将可疑的宫人都押去掖庭司严刑审问,然而却一无所获。后宫中知道大皇子身世的人屈指可数,太后、皇后、洪贵妃、许淑妃和秦太妃,只此五人,而大皇子若因此事与他父子不睦,能从其中得利的仅有皇后,比起疑心皇后,冯言谨更担心是宫中婢奴所为,因为宫中前些日子才处置了一批探子,此人藏得如此深,不知是有何图谋。如今敌暗我明,皇帝冯言谨也无从下手。
翌日,冯言谨下朝回到乾坤宫,依然只见二皇子来请安,大皇子还在为礼月儿封礼一事与他闹别扭,已有五日不曾来向他请安。冯言谨为此忧心不已,思虑了一番后,他把文修竹召进了宫中,将文修竹封为大皇子少傅,让他随侍在大皇子左右。所谓少傅其实更像是大皇子的伴读,只是大皇子今年已然十七,再找伴读不免让人笑话。
大殿中一袭含青素色长衫的男子长身而立,依旧粗衣布履,以竹为簪,身上的书卷气甚重,瞧着像是个文弱书生,只是其神色从容不迫,在皇帝面前也犹似信步闲看庭前花,与文尚书相较是青出于蓝,更胜于蓝。
皇帝见文修竹进来便笑开了花,如同看自己的皇儿一般,关切问道,“家中可安置妥当了?在京中可还习惯?”
文修竹朝皇上拱手行了一礼后,也面含笑意回道,“安置好了,也习惯,谢陛下关怀。”
“好,以后大皇子就交给你,那孩子自小被朕惯着,性子总定不下来,朕听你父亲说你秉节持重,你在他身边多提点提点。”
“提点怎敢当,臣会时刻伴随大皇子左右,尽臣所能。”文修竹又向皇上拱手深揖道。
皇帝对文修竹甚是满意,走到他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来,陪朕去走走吧。”
回廊下,皇帝先行,文修竹在其左后侧跟随,他的右侧是内廷大总管罗安,皇帝走着走着,忽然扭头向文修竹发问,“有朝臣上奏,镇国大将军在西北已战捷半月余,但将军如今还拥兵未返,你对此事有何看法?”
文修竹预料到皇上会问起这事,当即便回道,“高大丽国觊觎大晋西北已久,高大丽国此战的将领都沁盛原是四皇孙一党,四皇孙被查出下蛊诅咒二皇孙后,他立马倒戈大皇孙,虽然保住了命,却被大王贬为了大都尉,大皇孙上位后将他派到南疆来显然是要他立下军功以表忠心,所以他急需一场胜利来获得大王的信任,都沁盛不会轻易退兵,估计不久便会反扑,大将军迟迟未归,想来便是此缘由。”
皇帝听罢长叹了一声,“倒是把你们几个都教得如此的聪慧伶俐。”
文修竹明白他说的是谭先生,他们家的那位谭先生,他也是三年前才得知他的真实身份。
他出言安慰道,“微臣受教于先生多年,先生文武双全,足智多谋,又是个胆大心细之人,陛下不必太过忧心。”
皇帝点了点头,从罗安的手上接过一枚令牌递给他,文修竹看向那枚玄色令牌,连忙跪下接过。
当两人来到御花园的一对麒麟吐水兽像前,皇上突而咳起嗽来,越咳越难受,面色也随之变得苍白,只见罗安从袖中取出一颗色泽怪异的药丸给皇帝服下,很快便有宫人抬来了步辇,众人小心翼翼将皇帝扶上了步辇,皇帝离开前还不忘吩咐罗安带文修竹前去松柏堂。
方才一片混乱,文修竹都没来得及问,这会见四下无人,文修竹便向罗公公问道,“皇上可是身体有恙?瞧着病得可不轻。”
罗公公摆手笑道,“只是最近为了大皇子忧心,又劳累过度罢了,并非是什么大病。”
罗安带着文修竹走在御花园的雨花石路上,暗中打量起文修竹来,皇上对文家很是看重,也很是信赖,只是除了宫中的那几位娘娘,皇上似乎忘了还有文家父子也知道宫中的秘事,宫里传出此事之时又恰逢文家回京,罗安便有些放心不下,他试探道,“文公子可听说了大皇子的传闻?”
文修竹闻言轻轻摇头,“什么传闻?”
罗公公边盯着文修竹边说道,“宫中如今有传闻说大皇子并非是许淑妃所出。”
文修竹停下脚下步伐,讶异道,“还有这样的事?”
罗公公也在不远处站定,回头扫了文修竹几眼,见他细长的眼眸中满是惊愕,似乎并不知道此事,便又说道,“大皇子因为此事烦心,还望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