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都像是索魂的牛头马面。
黑暗的牢笼深处,隐约能够听到传来的阵阵凄厉的惨叫,那叫声仿佛可以直达你夜夜噩梦的最深处,苏余忍不住想,人在究竟是在怎样的情况下才能发出这样的叫声呢?她也会在这里发出比这更凄惨的叫声吗?
苏余心中止不住地颤抖,但她更担心的是其他人,她自认为自己的承受能力还是比她们要强一些。
入了诏狱之后,他们并没有给苏余缓冲的机会,苏鹤扬立马被提审了,看着苏鹤扬颤抖着被拖走,苏余整个人的心理防线就已经到了最低处。
惨叫声不绝于耳,苏余在想苏鹤扬会不会受不了刑就这样招了呢?若是他就这样招了,会不会就轮不到她了呢?
但很快,苏余就知道自己想多了。
浑身是血的苏鹤扬被狱卒拖了回来,苏余完全看不清楚他身上有哪些伤口,也分辨不出他被用了哪些刑具,因为他整件囚服都已经被鲜血染红了,因为疼痛整个人都动弹不得,只有四肢还在不停地颤抖抽搐。
苏余知道,这就是她的下场。
下一个是苏彻,他在审讯室里只会喊什么都不知道,过了许久他也同苏鹤扬一样浑身是血地被拖了回来。
再后来,便是女眷,当狱卒打开苏余的牢门之时,她便知道这一刻终于还是来了。
狱卒毫不怜惜地抓住了苏余的肩胛骨将她拖到了提讯室,说得好听叫提讯室,其实就是刑具房,里面各色各样的刑具都有,那些暗黑色的刑具上像是被淬了毒般散发着阴冷的光,污秽的地上有陈旧的和新鲜的血迹在上面斑驳生锈。
苏余被捆在了十字木桩上,冰冷的铁链一圈圈地绕在她纤细的胳膊上,苏余低头看见了自己所站的地上满是血污,苏余不敢去想那是谁的。
“抬起头来。”
充满压迫的呵斥声响起,苏余这才抬起头去看坐在对面的男人。他就是北镇抚司的镇抚使,杨综。
他的眼睛就像是这里的刑具一样冰冷刺骨,让人看了就浑身发冷,常年在这里跟犯人打交道,对活生生的人用酷刑,想来也知道这个人的心理承受能力有多么强。
苏余也是出了名的,杨综听说过她,眼前的这个女人差点就成了晋平王妃,不过这都不重要,来到了这里,都是阶下囚。
杨综慢条斯理地喝着杯中的茶,问道:“我知道你,生来便是锦衣玉食养出来的大小姐,满腹诗书才华,跟我这些刑具也是格格不入,你把你知道都用你的好文采写出来,这样我们都省些力气。”
这个杨综,是懂审讯的,看来在这里,他也是见过苏余这套人,所以才能如此之快地说出这番话。
审讯室里太冷了,苏余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咬着牙说:“大人,你也说了我是个锦衣玉食养出来的大小姐,我整日里都是舞文弄墨的,我今日到了这里连所犯何罪都不知,你让我怎么招?招什么?”
杨综冷笑一声:“每一个到了这里的犯人刚开始都是这么说的,我知道你们这些文人就嘴皮子厉害,我就不和你费口舌了,我这里的刑罚有拶指、剥皮、断脊、堕指、刺心等等等等,咱们一样一样来,看看你能撑多久。”
说罢,杨综对一旁的狱卒使了个眼神,他立马拿了一条蘸了盐水的皮鞭,在火光的倒映下,苏余看到那条皮鞭上还有倒刺,还不等苏余做好思想建树,一鞭子就下来了。
苏余疼得整个人都要蜷缩起来,那种痛是苏余这个生活在现代文明里的人无法想象的,她疼得浑身直冒冷汗,皮开肉绽的痛苦让她几乎晕厥。
很快,第二鞭,第三鞭应声落下。
诏狱里就是这样,用最简单直白,也是最残酷的方式打破你的心理防线。
苏余想起明朝崇祯元年,晚明直臣瞿式耜上《陈政事急着疏》,以悲愤笔墨痛骂明朝黑暗诏狱,只要有人被抓进诏狱,那后果就是“魂飞汤火,惨毒难言”。
苏余今日也算是体验了一把,心中唯有悔恨,恨自己为什么要在自己的小说里设置这么个鬼地方,还有面前这个……比阎罗王还心狠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