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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血(1 / 3)

谢渊孑然一身走在纷飞的细雪里,肩上的狼皮毛渐渐染上了一层零落的白。

他没带侍从,更不喜身后乌泱泱一大群人前呼后拥,战争还未结束,战时的新君又怎能浪费许多人力做那好大喜功自我陶醉的行为。

何况他这王位坐得并不安稳,谢琼败逃后迅速据洛城而守,背后更有姜氏等大家族的支持,而他与世族素来不睦,亦不得士人美言,实属心腹大患。

可如今北地,欲得士人,必得先看苏家。

谢渊停下思绪,驻足回望,远处的茫茫白雪里伫立着孤峭的高塔,塔上幽禁着他的王后,也是苏文杰唯一的、亲生女儿。

但她对他怀恨在心,必不为他所用。

谢渊垂下眼,嘴角勾起一个自嘲的笑,他们的关系,怎就崩坏至此了呢?

雪纷纷扬扬地下,他踏过松软的雪地,犹记得当年初见她的时候,也是这样一个暮冬,她披着猩红色的斗篷在庭前和人玩雪。

而彼时的他正流着血躺在寒冷的荆棘丛里,身后是积雪的断桥和裂开的冰面,身前是执剑的嫡长兄。

那时的谢琼已初具少主姿态,是被谢家上下寄予厚望的少年,而他只是个瘦弱、卑微的庶子,连举剑冲向对方的姿势都显得可笑而不自量力。

当然,他又被尊贵的兄长轻易撂倒在地了,他不甘任人欺凌,但总被狠狠践踏于脚下。

少年们围着他哄笑取乐,谢琼眉宇间亦有骄矜之色,他下了狠手,但没有人会怪罪他,他与谢瑾谢璎兄弟三人都是一母所生,只有眼前这个野种,是父亲与歌伎苟合所生,他怎么配冠上和他们一样的姓氏,和他们同住一片屋檐下。

谢渊捂着血流如注的伤口,在莹白的雪地里晕出刺眼的红,他很痛,但咬紧牙关没有泄出一丝声音,阴鸷如狼的双瞳隐没在额发的阴影里。

无论少年们如何戏弄,他始终一言不发,渐渐的谢琼几人也觉得没趣,丢下他往别处去了。

远处的女孩们还在互扔雪球,欢声笑语动如银铃,谢渊透过丛生的荆棘望着那画面,心想以后再也见不到这样好的景色了。

鲜血从他身下蔓延开来,他感觉很冷,寒意从四肢百骸侵入身体。

他可能真的要死了。

直到他被一片柔软的织物拂过脸颊。

他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猩红的衣角,视线往上,斗篷下少女肤白胜雪红唇如脂,伸手正准备探他的鼻息。

见他醒来,她飞快地缩回手,若无其事地摸着手炉,问:“你是谁?怎么……弄成这样?”

……他默然无言。

女孩皱了皱鼻子,似乎被血腥味冲到了,她蹙起弯月一样的眉尖,两指拈起一片衣角,小心地观察他身上的伤势,然后问:

“你是不是被人欺负了?”

“……没有。”他别过脸,许愿她别认出他,更别去谢琼那边胡说,“是我自己不小心。”

“真的?”她狐疑地凑近他,少年暗暗绷紧了身体,女孩温热的鼻息扑面而来,他嗅到她身上甜梨味的暖香,秋水一样的双瞳近在咫尺,在血色与雪色之间,倒映着他狼狈的脸。

他忽然有些自惭形秽起来。

“嗐,罢了……”他听见她轻轻地说,露出“我知道你在撒谎但看你的可怜样就不拆穿你了”的表情,解下自己的斗篷,把冻得僵硬的他裹了进去。

少年喉咙滞涩,想开口拒绝,却没有出声。

他突然有点后悔了。

但形势不容他多想,女孩的侍婢找到了乱跑的大小姐,从远处急匆匆赶来。

“哎呀,我得走了。”她做贼心虚似的把他挡在身后,提起裙子转身向侍女跑去。

她没有再回头看一眼雪地里受伤的少年,娇小的身影没入了高墙深处,宛如心软的神明随手施舍了一条小流浪狗,一转身便忘得烟消云散。

他用带血的手摩挲着身上残留她体温的斗篷,他从未触摸过如此细腻软和的布料,唯恐自己的血弄脏了她的衣服。

雪渐渐的大了,暮色侵染着天空,少年裹着斗篷艰难地回到了塔楼,然后身体一软,倒在了幽长的楼梯上。

他蜷缩在柔软的织物里昏睡了三天三夜,睡到以为自己会昏死过去,又被冻醒在了雪停的清晨。

斗篷上血已干涸。

谢渊抱着被污染的斗篷,眼前浮现的却是谢琼在女孩面前谦谦君子的嘴脸,想必哥哥也是心悦她的吧,少年低垂着眼,某个阴暗的念头在心底如荆棘疯长。

后来他抢婚夺嫡、入主宫廷、也如愿将哥哥的世子妃纳为他的王后,却未曾想到,她在沉月阁上的所有巧笑嫣然全是在对他逢场作戏。

分明他才是胜利者,谢琼已仓皇败逃,她却依旧惦念着她羸弱的夫君,与他同床异梦,哄他饮下那碗混入迷药的甜酒,趁他昏迷时扮成侍女的模样夜半潜逃。

她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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