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说快乐不知时日过,赵珍和杨逍不知不觉已经在庄子上过了十几日。
这十几天,杨逍不分昼夜都陪在她身边,两人白日里或赏景品茗、或抚琴舞剑、或作画填词、或外出狩猎,夜幕降临,在温泉水里洗去一身疲乏,再厮磨恩爱一番,琴瑟和鸣、好不快活。
可是这快活日子终有尽时,这日,赵珍正在梳妆,宝儿通报之后走了进来,手中捧着一封信,见杨逍站在赵珍身后正在给她挑簪子,她迟疑了一下。这些日子,杨逍和赵珍白日里同进同出,夜晚里同塌而眠,她看的心惊胆战,却不敢多说一句,那杨逍看着斯文儒雅,可是之前在王府就能无声无息的潜入,那必是绝世高手,宝儿唯恐自己多嘴一句便丢了性命。宝儿自觉赵珍对自己有救命之恩,又被她这次饶过之后,便以郡主马首是瞻,对郡主可谓是忠心耿耿,但她对杨逍观感说不上来是好还是不好。她觉得郡主往日清冷疏离,从前就像高高在上的仙女,美则美矣,却没什么人气儿,和杨逍在一起之后,是真的快乐了好多,脸上笑容都比从前多了,这一点来说,她也觉得很高兴。可是那杨逍也太放肆了,经常白日里也拉着郡主在房中做些亲密之事,郡主从前行走坐卧皆是规矩,如今都被他带坏了。
往日里宝儿除了赵珍召唤根本不敢进来,生怕看到什么不该看的,只是今日这封信,乃是绍敏郡主亲笔信函,她不敢耽误,不得不硬着头皮进来一趟。
“是什么事啊?”赵珍问道。
“是绍敏郡主的亲笔信。”宝儿低着头,把那封信举过头顶奉上。
赵珍一听是赵敏的书信,怔了一下,她很久没有同王府联系了,每天跟杨逍厮混在一起,几乎快忘了自己另一个身份是郡主,从前她收到赵敏的书信向来开心,今天却突然觉得怅然。
她轻叹了一口气,从宝儿手里把信取过来,展开一目十行的快速浏览而过,越看到后头脸色越沉了下来,看到最后,长叹了一声,放下了信。
杨逍见她脸色不虞,瞟了一眼她随手放下的信,只看到了“张无忌”、“意图”、“望阿姐坐镇”等零星几个词,对信的内容也有了几分猜测,他来大都都快一个月了,教主等人在蝴蝶谷折腾一番之后,必也会北上救人,怕是此时已经来到大都,很可能和王府的人已经有一番交锋了。
杨逍猜得没错,这是赵敏写给赵珍的一封信,来向她求救来的,想请赵珍帮她坐镇万安寺,就在昨日,张无忌的确领着人探过万安寺,当时她正叫人和那何太冲比试,然后何太冲输了,她又故意找茬,叫了那峨嵋女弟子周芷若上来。那群武林高手被她统统下了十香软筋散,根本毫无反抗之力,输了是理所应当的。
她说凭招式赢过她的手下就能放人,这话好似公平的很,但是这些武林高手哪个不是依仗内力,哪门哪派的武功又不是以内功修为配合招式才能发挥出威力的呢?单凭招式,呵,这些年单凭招式在这种比试中就能打赢的,她就见过两个,一个是她姐姐赵珍,一个便是那后头进王府的苦头陀了。
可惜,这两个人如今都不在大都,所以张无忌出现的是时候,她便吃了亏,叫那可恶的韦蝠王抹了一脸灰不说,还让那杨疏寒挤兑了几句。她要告状,对,告状,就说那杨疏寒不尊长辈!她该是他们姨母的!不请安问好,还要反过来欺负她,想救走六大派,想都别想!
赵敏怀着定要告状,狠狠的告状,让姐姐给她主持公道的想法,咬着笔杆子就写了封信给赵珍,寻思着她在温泉庄子住了那么久,也该缓过来了,速速回京救救妹妹吧,不然要叫忤逆不孝的外甥给打死了。当然,赵敏是不可能在信里承认他们的关系就是了,只写了张无忌和杨疏寒如何嚣张跋扈,试图救走六大派,打伤了她手下高手,又如何欺负了她云云,最后恳请她一定要回来给她主持大局。
赵珍看完信,心情十分复杂。按理说,她什么都不记得了,赵敏和王保保又都是慕容凤安所出,是她的弟弟妹妹,她理应一视同仁,可她对赵敏总要比对王保保多一分宠溺。实际上赵珍不知道,那是因为赵敏和她孩子年纪相仿,她虽然前尘往事都不记得了,但是下意识里就对她很是疼爱,总觉得自己应该疼爱这么大的孩子的,那是身为人.母的一种本能,这么多年也总以为是她和赵敏投缘。如今她和杨逍在一起,十来天可以抛却身份、什么都不想,如今看了这一封信,猛地又给她拉回了郡主的身份里,她从铜镜中看着自己,突然就觉得惆怅起来,她和杨逍,要分开了,该来的,终究来了。
宝儿跪在地上,见赵珍看了信之后久久不语,大着胆子抬头觑了一眼,这一眼又赶紧低下了头,赵珍面无表情的坐在那里,杨逍从背后默默的拥住了她的身子,可是看她的表情,怎么都不像往日和那杨逍在一起时候一般温柔婉婉,她全身上下此时弥漫着一种说不出的哀伤和孤寂来。
其实真到了分离的时候,赵珍觉得自己没有想象中那么软弱,她没有哭,只是怔怔的坐在那里,出神的望着外面雾气弥漫的温泉花园,恍惚的只觉得一切都不真实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