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谜是单只。”袁善见隐约悟到了异样,接着补充,“但上元灯会其余的灯笼应是成双成对,昨日我看家中小厮拿的也是一对灯笼。”
“与你要查的事相关?”
薛今朝没答,声线沉了沉:“灯谜在哪猜?”
“田家酒楼。”袁善见听得满怀不解,随意打趣道,“你查灯笼做甚?难不成有人借灯笼传递消息不成?”
原来如此。
“果然只有狐狸才懂狐狸的心思。”
薛今朝满意地站起身,负手走到桌案旁,明亮地笑起来:“上元夜备好千里醉,田家酒楼…本郡主来定了。”
……
月上柳梢,银华洋洋洒洒铺在玉阶上,透过帘幔照进了灯火通明的宫殿内,显得格外单薄。
“我同你再三嘱咐少喝些,你倒好,子端说你一口一杯,就差没把那酒盏吃了。”
越姮望着面前耳廓泛红的人,朝宫女招了招手:“醒酒茶好了吗?还没好也不用端来了。”
今晚宫宴的酒是真烈,薛今朝也是真没忍住,多喝了几杯,眼下醉意翻涌,支着头乖乖坐在桌案后头。
她眯了眯眼:“我喝的是酒,您这阵仗,旁人还以为我又中毒了呢。”
话音刚落,额头跟着就是一疼。
“再乱说,我就让陛下罚你在王府待着反省。”
轻轻揉了揉额头,薛今朝暗忖,您这一下可比醒酒茶管用得多,但没说出口,笑着插科打诨:“那您还是当我童言无忌吧。”
宫女适时地将热气氤氲的醒酒茶呈了上来。
越姮气笑了,指着茶盅没好气地道:“全喝了,不准浪费一滴。”
腾腾热气熏起来,薛今朝伸手戳了戳,随后举起被热度烫红的指尖儿,诚恳发问:“舅母,这是烫红了吗?”
“我还没瞎。”越姮低声训斥,却没有责怪的意味,反而语气松快,“谁让你现在喝了,烫着了活该。”
“我这真没喝多少酒,都是文…三皇子胡诌,您若不信,今夜宵禁前我还能走回王府呢。”
越姮佯怒着拍桌:“胡闹,半夜三更谁家小女娘在外头走!等会喝完,你就给我老老实实坐马车回府。”
薛今朝被越姮那声“胡闹”晃了神,想起裴妙也是常常这般说她,眸中一黯,又飞快地用眼睫盖了下去。
“都听您的。”
越姮没注意她的神色,一边拿瓷勺搅弄着醒酒茶,一边道:“都听我的?那你明日便搬到永乐宫来。”
有些无奈地拿过那碗醒酒茶,薛今朝放软声音,言语间露出娇气:“这算怎么回事啊?您想看我天天同三皇子打架吗?”
越姮不答话,笑着揶揄:“你这丫头,就不考虑子端……”
没等说完,有宫女推门而入,躬身作揖道:“娘娘,凌将军求见。”
薛今朝怔了一下,下意识地想要起身离开,伴着屋内一声脆响,茶盏径直砸碎在了地上。
热汤溅湿了大半的衣裾,也生生止住了她的步伐。
“这么大的人还毛手毛脚的,烫着哪儿了?”越姮被这动静吸引了注意,没仔细听宫女的话,只挥了挥手让人进来。
“舅母,我没事,陛下应当要来了,今朝就先告退,明日再进宫来陪您。”顾不得衣裾上的狼狈,薛今朝当即便要退下。
凌不疑来时,瞧见的便是这样的场景。
宫内烛火熠熠,薛今朝站在桌案前,着了一身織金浅绯色宫装,青丝如瀑,眉眼绝艳,骨子里的矜贵之气赫然。
昏黄摇曳的光影之下,整个人美得不可方物,像是天边遥不可及的皎月。
只半晌,凌不疑便敛了目光,恭敬地上前行礼:“臣领旨前来传达圣上旨意,夜色柔美,圣上特邀娘娘前去崇德宫赏月。”
那么多宫女内侍不使唤,让满都城皆知他最疼爱的十一郎来传旨吗?
看破没说破,越姮眼观鼻鼻观心:“如此,我便先去赴陛下的约,绥绥一人出宫我不放心,子晟,你若无事,便帮我送送她。”
“臣遵旨。”
没给薛今朝说话的机会。
她皱了皱眉,看着越姮三步并两步离开的背影,又望向站在原地的凌不疑。
收回之前的猜测,凌不疑就是在上赶着膈应自己。
说实在的,有关凌不疑的事情完全不在她能掌控的范围里。
四年前,她想不出,为什么少年人能狡猾到事事都做假,还看不出一点破绽。
而四年后呢,她也想不出,到底哪句话说得不够清楚,以至于这人觉得他们真能心平气和的叙旧。
心头渐渐起火,薛今朝没有说话,只头也不回地往永乐宫外头走。
灯影恍惚,凌不疑愣对着那抹浅绯袖袍看了一会儿,墨眸有些酸涩。
那日重逢至今,已有好一段时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