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自己相似的人在一起是什么感觉呢?
有相似的食物喜好和音乐品味,有共同关注的话题,初次聊天就相见恨晚,他们会拎着几瓶酒回家,一杯杯下肚聊到天明,也会深夜开车到海边,静静地靠在一起等日出。
陈楚侨知道自己很别扭,脑子里总有些稀奇古怪天马行空的想法;很矫情,会无病呻吟会伤春悲秋,想很多有的没的,说出来显得情绪用事不切实际,而且说别人不感兴趣的话题十分失礼,因此甚少向朋友提及。
她就像一壶没有掀盖的开水,在看不见的内里咕咚咕咚地滚烫。权革给了她开口的机会,盖子一被打开,水沸腾着,白色的蒸汽争先恐后地冒出来,横冲直撞直至凉透。
她的感性纠结,她的空想多虑,她的自我怀疑…他都有。
陈楚侨就是这样被吸引的,他是那个可以和她思考回到过去要做什么,然后一同得出不会回去也不后悔结论的人,那个都觉得讨论宇宙永恒是很虚无的事依旧沉迷其中的人,也是那个和她一起听歌哭得涕泗横流的人。和权革相处的时间很短很短,却是从未预想过的合拍。
他们连逃避的方式都是相似的。
在亲密关系中冷静是罕见的,他们的置身事外更是难得。
大量的多巴胺和肾上腺素让一开始的感情来得急切而汹涌,分开的时间里任由它自我发展不管不顾,两人不掩饰也不揭穿互相的放纵和不上心。再热烈的激情也抵不过不作为的淡漠,他们都不想跨过那道线,也不够勇敢;硬着头皮处理问题实在是太痛苦了,便没有讨论地就做出了选择。
陈楚侨笑了,这些天的忐忑都消失殆尽,“哥哥最近过得怎么样?”
他们的默契是在无言中的,就像陈楚侨从他的姿态领会他的意思,她什么都没说,权革也知道了,在这一刻他们达成了共识。
“就是特别忙,好多事情,”他是真的很累,脸上都是肉眼可见的憔悴,“我第一次参加这种节目。”
宛如什么都没有变,不是半年来第一次见面,刚刚的尴尬也没有发生,他们还在伦敦。唯一不同的是不再小心翼翼地试探,都克制而谨慎地停在应当的位置,保持着舒适的距离,不试图逾矩。
似乎现在对陈楚侨来说更好,注定了的结局反而让人更轻松,不必战战兢兢地设想未来,不必对以后提心吊胆,不必纠结该用什么态度对待他,只需要享受过程就好了。
她右手是筷子,左手托住下巴,侧着脑袋看权革,“哥哥在节目里看着和现在好像不太一样。”
“你看节目了?”他抿起嘴,是挡不住的笑意,“有什么不一样?”
陈楚侨看神情就明白他的潜台词了,“是特地这样的吗?”见他点头,表现出恍然大悟,“原来是故意做出很酷的样子啊。”
权革被她的打趣弄不好意思了,“就是…”他抬起头,敛了笑,“想要表现得冷漠一点,怎么说呢…我觉得艺术对于人们来说需要一些思考性的元素,看电影的时候不也有那样的吗?疑惑结局为什么会是这样呢,或者会猜这是he还是be呢,留下一点余韵就会有很多思考的空间。 ”
“不希望大家太过关注我,楚侨不也有点这种感觉吗?不怎么提及自己的私生活。”
“算是吧…其实更多是为了身边的人,如果不是我的话,他们就不会被打扰。不过公司也觉得如果大家对我某个印象太深刻,会影响他们对我角色的看法,所以让我尽量减少不必要的曝光。”陈楚侨眨眨眼,问道,“哥哥也是这种想法吧?害怕大家会以特定的角度看待自己的音乐。”
他嗯了一声,“我想把音乐里经过很深层面考察和思考制作出来的东西呈现给大家,想大家有一种新鲜的感觉,比起觉得有点熟悉,更希望会是‘这是什么呢?有点陌生呢,有点稀奇呢’。”
她算是说到权革心坎上了,他眼神有些涣散,像在认真地想象着话里的情景,“如果我这个人的形象被固定下来了,也许会连累我的音乐也会被这样认知,所以能对于我的音乐能一直感到陌生就好了。”
“不想让大家过多地了解自己么?”其实有时候陈楚侨也会有这种想法,和权革不同,她是单纯不爱分享,只想把自己的心思埋在心底,习惯独自琢磨。
“只是粉丝们都很厉害,他们可以从蛛丝马迹里挖掘信息。”
——
权革烟瘾蛮重,结完账就去旁边的小巷里抽了起来,陈楚侨上了个厕所迟一步加入。
先前下了好一会雨,空气里氤氲着湿漉漉的气息,她穿着系带凉鞋,底很薄,不自觉扯着长裙小心翼翼地绕过地上的水坑。
这是他第一次见陈楚侨抽烟。
抽的是女士香烟,细细的一根,雨后的风有点冷,她转过身来,背着风点烟,亮起又熄灭的火焰是这昏暗的巷子里微弱又转瞬即逝的光。
“你的烟好抽吗?”
她的睫毛长且密,扑闪扑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