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大的胆子。你知道就凭这句话,我可以将你直接杖毙。”
似是商量的语气,说话人此时脸上噙着一抹放荡随性的浅笑。
闻言,尤枝枝抬起头,却正好对上东方溯锐利深邃的目光,一种无形的压迫感闷得她呼吸停滞。
杖毙的痛仿佛还在背上蔓延。
那不是一种剧烈的、冷冽的疼,而是缓慢的,让人血液沸腾起来的痛,一点点喷张到胸腹、四肢、发梢,
感受着生命不可挽回的流逝。
那样的绝望!
“大人饶命。”尤枝枝甚至忘了磕头求饶,反倒无畏地注视着他的目光,静谧得似乎只剩一具躯壳,凄然一笑,恍若罂粟绽放。
东方溯眼睫一颤。
“让本官看看该怎么罚你。”他把玩着手中翠玉茶盏,一对不时眯成两道细缝的眼睛,露着难以捉摸的精光,
“就罚……罚五十两银子。”
话音刚落,便见面前心如死灰般的人儿端然明丽起来,双颊晕红,星眼如波,眼光中又是心疼,又是怨怼。
“等等,等等,大人,咱们有事好商量。您要打要罚都行,能不能不罚钱啊。”
尤枝枝这下真的要哭了,不仅二十两银子要赔进去,还多出三十两银子。
这是要了她的命啊!
还不如直接打死她得了。
罚钱!
方一的下巴都要掉到脚尖上了,跟着大人那么多年,他还从来没见哪个人骂了主人,还能好好活着的,
甚至,只罚了五十两银子!
大人对尤姑娘都如此另眼相待了,看大人还嘴硬到什么时候。
“等等等等,大人,不然您把我屋里那些赏赐都收回去吧,玉枢先生说过那些都是我的了,能不能用那些东西抵?”
“大人,其实我还有很多可以罚的,你可以把我撵出府,罚我把府里粗重的活计都干了,要不然,我还可以剪花剪草,做厨子,我一个人可以干很多活的。”
东方溯扶了扶额,他肯定是疯了,怎么会听一个奴婢说这么多废话。
本来想撇清关系的玉枢,不得不又当起和事佬,“尤姑娘,先侍候大人梳洗更衣,三老爷这就到了。”
他怕这姑娘再说下去,未来几日,他和方一方六又不得安生了。
跪在地上的尤枝枝以为听岔了,不可思议地侧眸苦笑,似是在问玉枢:
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吗?
都这样了,还要我去伺候他!
“府里近侍的月银多少?”东方溯似是无心,却是有意问道。
“二两。”
二两!
比如今她的月银还高出一两!
“在下今日便打算通知账房,以后尤姑娘按近侍的月银发,可是,玉某感觉,尤姑娘好像不大乐意做近侍的活计。”
玉枢顺着东方溯的话说着,他们俩人之间,默契从来只需一句话、一个眼神。
“乐意,乐意,我乐意。”尤枝枝盈然笑意,若一朵娇艳玫瑰绽放双颊。
方一从来不知道,一个女人变脸能比大人的出剑还快。
有了银子在前面吊着,伺候东方溯梳洗更衣也没那么难捱。
自从上次之后,东方溯似是有意避着她,脸巾浸了水后递到他手里便可,里衣也由他自己换,只剩穿外袍,倒是省力不少。
如今,她唯一的活计,好似变成了梳头。
这倒不是难事。
男子发髻比女子好梳些,尤枝枝今日特意给东方溯挽了个飘逸散乱的后髻,黑瀑长发半绾半系披散在身后,只束一条白色丝带,身着一身雪白绸缎,看起来放荡不拘,
东方溯其实皮肤雪白,再配上高挺英气的鼻子和诱人红唇……如若不去看他鹰灼般的黑眸,说他是哪个馆子里的小倌也有人会信吧!
尤枝枝潋滟一笑落在了东方溯眼里,
今日她格外不同,铜镜里一袭明黄淡雅长裙,墨发挽起,素清澈明亮的瞳孔,弯弯的柳眉,长长的睫毛微微地颤动着,白皙无瑕的皮肤透出淡淡红粉,薄薄的双唇如玫瑰花瓣娇嫩欲滴,说不尽的美丽清雅,高贵绝俗。
她的手柔软似无骨般,有一搭没一搭地,在不知名的湖边撩起一层层细碎的涟漪。
东方溯视线最后落在了尤枝枝发髻上,
“这支发钗不适合你。”
尤枝枝偷偷翻了个白眼,机械而散漫道,“大人恕罪,奴婢,奴婢不是故意要戴的,只是,只是……”
她想起第一世的疼。
“一个玩物罢了。”那时他说。然后她被杖毙了。
她后悔方才随手戴上这个发钗吗?
刚才的事之前可能会,现在想起他的不可理喻,倒也不觉得怎样!
索性直说了,“我以为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