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妲捧着自己手里的古籍,抬起头茫然地望向陆雪屏。
他:“怎么?”
“我,我娘就姓白,叫白兔喔。”
“......”
孟妲将古籍收入怀中,那册卷边儿的书籍一入她怀内,便化为雾气消散。
她伸手抓住陆雪屏的衣角,警惕地看来看去,任何一点儿风吹草动,都会令她一个激灵,立刻扭过头去。
“据说我娘年幼之时,生了一场大病,高热不退,眼瞧着已经病得奄奄一息,家中人连小棺材都打好了。可有一日,一只偌大雪白的兔子衔药而来,将药喂给我娘,她咽了那药,竟是逐渐好转,又活了下来。”
“我娘痊愈后,便将名改为白兔,以铭记恩情。”
陆雪屏不动声色挪开步子,孟妲立即跟上,紧紧地挨着他。他挪一步,她跟一步,真是恨不能贴到他身上去。
“离我远些。”陆雪屏终于开口。
“不,不,这样黑,又这么空旷,万一有什么东西窜出来......你瞧,虽不知仙君你何处来,要何处去,但你有剑,我也有法器。你要寻物,我要找人,咱俩正好一拍即合,殊途同归同行相伴,你保护我,我......”
陆雪屏:“我何时说过与你同行?只不过用你入域而已。”
他不动,身后长剑“噌”一声出鞘,剑尖流淌着血色微光,直逼孟妲喉头:“退开!”
孟妲大惊失色,下意识一松手,陆雪屏转身便走,她只好蹲在地上,继续恐惧地转来看去,大声说:“你不跟我一起会死的喔!”
对方脚步不停,她那把细弱的嗓子声音一大起来,便好似是要哭:“真的会死喔!”
话音落下,陆雪屏脚下地层开裂,霎时间泥土细分如丝,哗啦啦翻卷滚动。陆雪屏悚然一惊,提气跃起,却被那细丝般的泥翻涌而上,将其裹挟拖入地下。
他仰头厉喝:“朔云!”
赤剑飞空劈来,斩断自地下如同触手般汹涌喷出的细丝,朝着主子冲去。然而陆雪屏来不及再说第二句话,裹住他的细丝急速缩回,将他拖入了无尽的深渊。
地面悄然闭合,近乎只是在一瞬之间,又恢复了原样。枯木摇影,草根在地面攀爬连结,虫蚁背着湿漉漉夜露,在其中悉索穿梭,就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那把被称为朔云的剑气势汹汹地扑向主人,却嗤一声插在了地上,剑柄上眼珠四下滚动,朝着地面一个劲儿地看,发出疑惑而焦急的:“唧?”
孟妲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胸口:“我就说你会死的嘛。”
她摊开双手,软皮卷页的古籍再度从她手中出现,书页无风自动,快速翻过,最终一页自书中飘出,在半空中溶解,最终化出了少年的身影。
陆雪屏喘息落地,赤剑朔云嗖一声拔地而起,蹿回他的背后,被他握住,作势抽出。他骇道:“方才那是什么?!”
孟妲眨巴着眼睛看了他片刻,肃然起敬:“你不认得我孟氏的人皮摘页籍?”
陆雪屏也望着她,愕然:“早已失传的禁术,人皮摘页?不可能!自当年研出此禁术的孟氏先祖自绝后,孟家早已弃此术——”
他忽然不说了,因为孟妲抱着摘页籍时,她松松衣袖下落,露出红白交错的斑驳手臂来。
她一块一块地,剥掉了自己手上的皮。
“说什么禁术啦!”孟妲后退一步,睁大双眼,她总是显得恐惧又胆怯,说话难以控制音量,时大时小:“我娘的确不许我学这些,更不准我用。可是我要入鬼域,又有什么办法?什么颠转生死,什么捉鬼驱恶,没有摘页籍,我真狗屁不是啦!还敢做贡饭?还敢往楼上爬?”
她反复地左右转头,警惕着这个对她而言,恶意横生的世间:“我原只是想报仇,才剥了一点我娘的皮,我爹的皮,我阿兄的皮,我小姨的皮......我想做成了摘页籍,便能够找到凶手,谁知道我做着做着,他们忽然化鬼了,我......”
孟妲咬了咬自己的指甲,乌溜溜的眼珠,刻板地移动,从左到右,从右到左。
之间在黑漆漆的孟家老宅之中,他未曾注意,然而到了此刻,他忽然看清楚了,孟妲的指甲已经被她自己啃咬得血肉模糊。
一股寒意从陆雪屏脚底升起,浸入四肢百骸。
他原不想管她,不该管她,然而看见孟妲这副模样,陆雪屏觉得她好像是要疯。
修真界内没落得人尽皆知的孟氏,孟氏这废物得人尽皆知的幼女孟妲。
她是个打小身子虚弱,易受惊的病孩子,她是被长年藏在家中、不敢随意出门的胆小鬼,她是......剥下死后家人和自己的皮,于短短数日内,做出人皮摘页籍的不出世奇才。
三百年前,人皮摘页籍出,战乱纷争顿平,妖鬼邪祟伏诛。世间乱象被孟氏荡涤一清,由此开宗立派,名扬天下。
“你方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