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当老江迷迷糊糊从房间里走出来的时候,踢到了什么东西,一个趔趄差点摔倒。低头一看,居然是吴所谓赤着上半身跪在地上,一动不动。
“嘿?撅这干嘛呢?”老江拍了拍他。
吴所谓从睡梦中惊醒过来,连忙跪好:“爸,我来负荆请罪。你睡醒啦?”
“你又干什么了?又擦边了?”
“不是。比擦边还严重。”
“你,去,去……”老江难以置信地结巴起来,他怎么也说不出那个“卖”字。老吴早就醒了,看热闹不嫌事大地拿过老江的皮带,搭在吴所谓肩膀上:“这才叫负荆请罪呢,一看你就没诚意。”
吴所谓没心思玩笑,手里攥着皮带,双手递给老爸:“爸,你拿着。找个地方坐下听我说。我怕把你气过去。”
老江被他认真的样子逗笑了:“正好你妈在家,给我收拾收拾入殓。记得给我披麻戴孝摔丧盆。”
“爸,我真有要紧事。”
老江只好拿着皮带坐在沙发上,心说你小子只要知道错,还有什么能把我气过去的。吴所谓跪在他面前,把这些事都告诉他,又给他看手机里拍照的有问题的账本。
屋里陷入沉默。
老吴拿过他的手机,反复翻看这几页账本,老江也在认真看,两个人都没什么表情。老吴看了一会,说道:“你那个账本,合同,都在哪。我再看看。”
“都在店里。”
“没丢吧?”
“肯定都没丢。”
老吴回卧室去拿自己的手机,又往院子里走:“我去联系专业审计和律师,再好好看看。”
老江目送老吴出门去,终于开口:“你,什么打算。”
“我想要这个店。爸,我知道咱们家在我身上亏了不少钱了。”吴所谓说着说着,心里一酸,眼泪又掉下来,“挣不挣钱的,我现在已经不奢望了。你说的都对,普通猫咖的经营模式本身就有问题,很难盈利。我现在,就是不想小猫没地方去。”
“全天下这么多小猫。你店里也就四十几只而已。外面流浪的,冬天冻死的,被人虐杀的,不知道是多少个四十。”
吴所谓想了一会,答道:“因为,这条小鱼在乎。”
老江满意他这个答案,点了点头:“这个说法,从道德角度来说,没问题。实操角度来说,难度太大。如果真有十万块的欠款,甚至不止十万,你什么打算。”
“店里一下子绝对拿不出十万块。如果,你愿意借给我,是最好的办法,只要这些小猫有好地方去,什么条件我都答应。如果你不愿意,我也没话说,一直赔钱谁能受了。到时候我看看小猫怎么送养,或者有没有救助站要它们。”吴所谓说着,已经开始担心猫崽子们的去处,哽咽得说不下去。
老江抬了抬眼镜,沉默着审视他。吴所谓不敢再以无所谓的态度来触怒他,也不敢抬头回应他的目光,只能低着头。老吴还在讲电话,说了一会之后,挂断电话,走回来,轻轻踢了吴所谓一脚:“行了,别王八驮石碑了,做早饭去。昨晚就把黄豆泡好了。九点的时候我跟你去店里,带上这些东西去找人。”
老江呲牙笑了:“带着豆浆和馄饨去呀?”
老吴白了他一眼,吴所谓惊讶地抬头,他没想到老爸这时候还能开玩笑。老江读懂了他的眼神,把纸巾抽了两张给他:“馅和好了在冰箱里,还有面,昨晚也和好了。今早吃馄饨,快点包快点煮。大鼻涕敢甩馅里我就真抽你了。”
“那……”
“先吃饭。跟钱有关的事问你妈,我不管。”
吴所谓扭头看向老吴,老吴瞥了他一眼:“跟你自主创业有关的事问你爸,我不管。”
老江看着吴所谓含着泪的清澈眼神,叹了口气:“先弄清楚到底欠没欠这个债吧,剩下的慢慢说。不为了你,也为了那些猫。其实你不用担心猫去哪,肯定不会不看人就卖了或者扔掉。大不了都弄回来养着,有地方放。快去做早饭。”
“嗯。”吴所谓破涕为笑,重重地点头,爬起来屁颠屁颠地跑去厨房,拿出冰箱里的东西。
老江看了看他,喊道:“衣服穿上!手洗干净了!没点食品安全意识。”
吴所谓应了一声,跑回卧室穿睡衣。
老吴和老江坐在一起,两个人对视,都忍不住乐了。
是夜。
吴所谓勤勤恳恳地用洗地机收拾地面。他突然想起,以前收拾地面,倒垃圾,给猫洗澡梳毛,一箱一箱搬猫粮,甚至是收拾厕所,这样的脏活累活好像都是迪哥在做。现在自己全都揽在身上,才觉得格外疲惫。难怪以前迪哥知道胡一清不喜欢他,也不反对她来兼职。
已经是八点多了,过一会就要打烊,店里还有五六个客人,都在安静地和小猫玩,似乎没什么别的要求。今晚胡一清有一节点名的通识课,不在店里。吴所谓擦过地就钻进柜台,门一推,老江进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