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自己要闭关,倒也并不全是为了套路乌衡。我卡在元婴初期的瓶颈上已有多年,恰好在黄泉得了一面破障幡,便想试试能否借助外力有所突破。
把乌衡和他那些手下丢出去历练,又简单安排了一下洞天事务,我便带着破障幡进入密室,开始闭关。
我先是静心凝气,打坐几日,将身心状态调整到最佳,这才将破障幡取出,催动了它。
丝丝缕缕的雾气从幡中流出,一点点将我缠绕、包裹,直到眼前也像蒙上一层烟雾,朦朦胧胧,再看不清任何东西。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一瞬间,但又漫长得好似数百年,眼前的迷雾渐渐散去,师父肃然又悲悯的脸出现在我面前。
夜色沉沉,师父的语气却比夜还要沉郁。
“若早知如此。”他说,“我必然不会撮合你们。”
我唇角弯了弯,有些僵硬,但还是扯出一个勉强的微笑。
师父的声音还在耳边回响:“我和你师娘看你,比裕儿也不差什么,怎忍叫你受此委屈。”
“师父言重了。”我嗓音艰涩,“您之前也不知……不知他是仙人转世……”
若不是师父即将飞升,触到了一丝天机,也许没有任何人能知道。
我接过师父手中的玉瓶:“师父的意思是,让我把这忘情水……给阿裕喝下?”
师父移开视线,沉默了一会儿,说:“你也不必过于忧虑,寻常从渡劫到飞升还需许久……”
“是啊,寻常。”我轻叹一声。
师父的安慰戛然而止,半晌,他挥了挥手:“你先去吧,叫裕儿来见我。”
我踩着师父沉重的叹息,离开了那间灯火灿然却教人觉冷的书房。
踏出门外,漫天七彩云霞直直撞入眼中,天雷过后的峰头不仅没有焦黑的痕迹,反倒是灵气四溢,身处其间只觉浑身舒泰,令人忍不住喟叹。
姜裕丝毫没有力撼天雷的狼狈,白衣翩然,笑容温和。师娘站在他身边,欣慰又不舍地叮嘱着什么。
“云溪!”师娘抬眼看到我,招手道,“快过来!”
我依言走过去,朝着姜裕露出一个真心的微笑:“阿裕,恭喜啊!”
姜裕弯下眉眼,语气温柔又坚定:“我在上面等你。”
我没接他的话茬,举了举手上的托盘:“我特地开了一坛五百年的陈酿,庆祝一下?”
师娘笑吟吟道:“还是溪儿想得周到,是该喝一杯!”
托盘上有三个一模一样的玉杯,如我所料,姜裕执起了离他最近的一杯,他的手顿了顿,叹口气,黑亮的眸望进我的眼睛:“算了,我不等你了,你自己要好好的。”
我避开他的视线,举起酒杯。
“叮——”
上好的灵山玉碰撞在一起,发出悦耳的嗡鸣,忘情水微涩的口感同酒的醇香完美融合,被他一饮而尽。
七色云霞漫布天际,洁白的云阶上仿若有金光笼罩,凡人竟不能长久目视。白衣翩然的仙人含笑道别,转身踏上台阶。我看着他的背影逐渐虚幻,直到融入漫天霞光之中。
他没回头。
“师娘。”我侧首问:“您说,他忘了吗?”
师娘收回视线,轻叹了一声:“你觉得呢?”
我觉得……忘了吧?
不对,不太对……
“云溪,我早说过,这世上没人比你更懂裕儿。”师娘的语气意味深长,“师娘可不是同你开玩笑。”
师娘真的说过这句话吗?
我拼命回忆,但脑子好像被抽干了,什么都想不起来。
“你说,他忘了吗?”
师娘的声音变得空灵,好像从天际传来。
我的心彻底乱了。
我面前闪过姜裕温和的微笑,他眼神包容:“我在上面等你。”
“算了。”他的笑容突然收起,眼神冰冷,“我不等你了。”
“你要好好的……”
“你要好好的。”
“你要好好的!!”
彷如恶魔低吟,这五个平平无奇的字在我耳边不断回荡,语速越来越快,语气越来越急,一句句重叠在一起,像是密闭空间的回音,嘈杂得令人生厌,我的大脑却在这一片喧嚣中愈发清明——
“他没忘。”我说。
他没有忘。
没有人比我更了解姜裕,也没人比他更了解我。
所谓青梅竹马,是年幼时嬉笑打闹的相识,是少年时形影不离的相知,是情窦初开时的怦然心动,是相伴多年的心有灵犀。再没有人能如我们一般,有如此相似的经历、相合的功法、互相欣赏又彼此包容的脾性,即便是师父和师娘,都不会比我更了解他。
我隐藏得再好,姜裕在端起那杯酒时也能第一时间发现端倪;倘若他是那时才觉察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