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几个和林驹关系近的人,你一言我一语开始论起云裕庄东家的手腕来,一时说这厉害,一时又道那边有谋。
最后林驹一锤定了性质:“虽然未贝掌柜曾声张,可这贾掌柜定是有毛病的,不然她也不会担当不义的名头,要减去这用惯的老人?贝掌柜是有义气的人,我不会看错!”
“没想到啊,小马驹长大了,也懂得怎么看生意经了。”出言的人比林驹年长,宛如兄长,一拍林驹的肩膀,嘿嘿的笑。
“哪儿啊。还不是贝掌柜时常点我几句?这才会一点儿。”林驹受了夸奖,也嘿嘿地憨笑。
马帮浩浩荡荡,行入互市。
越靠近边关,越是寒冷难耐。
马帮早早做了御寒的准备,皮毛斗篷马甲一样不缺。
林驹骑马在最前领路,披着皮毛斗篷,遮住整个头脸,唯独露出一双寒星般的眼。
冬季时节,来做生意的行商比夏季要少许多,冬天行路难,边关艰苦,路上物资缺乏,不是大车队,路上很容易断粮。
原本互市一年只开一次,后燕王危白华自边关游历而返,思及民生艰苦,边关安稳,便向圣上请示每年多开放一次互市。
只为送这一趟货物。
这一趟,后面箱笼里装了大批量的绢类。依照约定,汤蒙沙出面,度支审核契书,交予赫连琅派出的人一一点验过后,这才钱货两讫。
此间事了。
林驹让马帮兄弟们在驿站小憩。他交代一些事项后,提着一个描金枝雀鸟的木漆提篮,特地前往将军府拜访。
亲卫认得林驹,通报过后。一路带着他去了操练场。
将军府内扫雪干干净净,操练场铺了砂石,不会结冻。边上摆着刀枪剑戟兵器架。危止正在练箭术。
寒冬腊月里,他弯弓搭弦,上身仅着白色单衣,厚衣袍上半部分凭一根腰带半挂在窄腰间,双腿分开站立,稳如磐石。
弓如满月,箭似流星。
中的!
箭靶上插着数只羽箭,显然是练了好一会。
“危将军!”林驹喊道。
危止回过头,这寒天之中,他呼吸之间也弥漫出白气,目光带着来不及收的锐利。他看见来人,将弓箭给一旁的亲卫,穿好衣袍。
“你一个人来的?”
危止边大步流星地走,边请林驹进书房。
林驹便答:“我领队,带些兄弟们来走一趟,都是靠得过的人。这趟来交贝掌柜的差。她王都里事忙,云裕庄上脱不开人。”
书房里烧炭,比外面暖和上许多,通红的炭盆摆放在桌案旁,暖烘烘的。
危止从炭堆里夹块炭,丢进炭盆里,笑说:“你们的贝掌柜可不是普通人,什么事,能让她脱不开身?”
“总之是生意上的事,我是粗人,也不大懂,据说是云裕庄里换了一批人,又请了些老裁缝们。贝掌柜想做些什么,我是猜不透,不过云裕庄的生意眼见着是越来越旺了。”林驹递上提篮,“贝掌柜特地让我带来,说是送给将军的礼物。”
“哦?”
危止原本安安静静听林驹讲些王都的事,此时注意力才放在提篮上。
林驹将该做的事,该说的话,都已经讲完,没耽误。起身便请辞。及至走出将军府们,才如释重负的伸了个懒腰——将军府威严太重,压得人透不过气!
书房里只剩危止一人。
提篮打开,放着一个食盒。危止的手顿了顿,又食盒打开,食盒内摆放着用八条油纸包裹的条状物。
危止挑了挑眉。
这层层包裹,真像她舒而密的行事。
油纸握在掌心,触感,打开一看,哦,原来是豌豆黄。
王都里常见的小吃,便宜些的,五铜子一个,从前经常从城外游猎归来,便在路边小摊上随意买一块,在边关却罕见极了,他已经许多年未曾吃过。
危止的眉目温软下来。
豌豆黄易碎,他用手指轻轻捻起一块,放入口中。
滋味化开,甜软而绵密,一如从前。
难为她有心了。王都到边关,路途遥远颠簸,入冬以来气温骤降,糕点容易保存。比这一盒豌豆黄先到的。
还有一封来自王都皇宫的信件。
......
王都之中。
也入了冬,砖路上覆盖薄薄一层雪,踩上去便化了。灯笼火红的光亮映照在雪上,闪着一层微光。
这一日夜里,贝府书房。
贝暖玉左手抱着一个暖炉,右手缩在袖子中,单只伸出个指尖来,点上账簿上的数字。
——点一下不够,第二下,第三下,点了又点,像是要把单薄的纸张戳穿。
账簿上写着支出给危白华的“孝敬”,数额越来越大。
贝蓝田拦住她作乱的手,将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