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结束的不算晚。
华灯初上,便吃好喝好各自回家去。因着高兴,贝暖玉喝了伙计们轮番敬的酒,热意涌上脸。回到贝府时,脸上的余热被冷风一吹,消散掉,酒气却没那么好散去。
被贝蓝田嗅了出来,连忙唤人去熬醒酒汤。
“怎么喝酒了?”贝蓝田扶她坐下,
贝暖玉整个人都显着高兴,散了场,余兴也十足。平日里没有这样的好兴致,也没有这样的好心情,今天着实贪杯多喝许多蜜酒
她握着贝蓝田的手,醉眼朦胧的,说几句贴心话:“兄长,今日,可算是打了场胜仗。这一趟,没白去!”
“太险了。”
贝蓝田边说着,抽了抽自己的手,没抽动。醉鬼的力气大得很。
“富贵险中求!”贝暖玉的语调升高,高昂而如一条细线,这条线,在最高点,蓦然的折断了,又落下来,压低她的眼睑,化为一句话,“但是......真的好累啊。”
贝蓝田满腔劝人的话,慢慢化为一腔春水。他有一颗柔软的心,和温润的性子。
“累了便不要去了,我们贝家养得起,纵使做个富贵闲人,又有何妨呢?”
贝暖玉听他第一句话,头便缓缓摇起来,越听,头慢慢摇得像拨浪鼓一样。而后,她轻声道:“居安思危,不敢忘。”
她语调轻缓,眼神似梦如醉。带着罕见流露的哀愁。
倒是叫贝蓝田原先想要规劝的硬气,四散开来,化作夏夜里一点燥热。
窗外蝉鸣越发频繁,醒酒汤怎的还未熬好。
“你总是这样忧心,像是咱们家大厦将倾一般。”他的语调也轻下来,似夏夜里一点沉闷的风,“让人不安。”
“兄长,兄长能否助我?”
贝暖玉蓦然道。
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贝蓝田疑惑道:“怎么助?”
“云裕庄......贾掌柜品行不端,恐账目有疑,兄长这几日寻个由头,去和他磋磨一些时日,查查究竟......”
“小妹,用人不疑。”
贝暖玉双眼微红。
“罢了,还是我去吧......”
贝蓝田一咬牙,答应了:“行,我去,看看究竟有哪里不对。”
“当真?”
“当真!也算了却你一场疑心病。”
贝暖玉又只是笑,醉得双眼迷离。
醒酒汤终于端上。
琥金拿托盘拖着一只白色瓷碗,贝暖玉接过饮下,摇摇晃晃起身,让琥金搀扶着,回卧房。
回到卧房。
琥金将贝暖玉扶至床边,让她半靠在软垫上,盖好被子,转身欲走。走不动——贝暖玉抓住她的手。
“琥金,咱们说说贴心的话。”
琥金:“......”轮到她了是吗。
“这一路,多亏有你。”贝暖玉双眼慢慢眯起来,带着几分醉意睡过去了。
“女郎......”琥金没料到听到这么情真意切的话,心头霎时间一软,挨着贝暖玉床榻坐下,不知干些什么好,替她掖了掖被角。
感动之中,琥金突然一个警醒,捂着心口喃喃自我叮嘱:“以后,可千万不能让醉酒的女郎和外头郎君接触,她一醉,什么话都往外说,太危险了,太容易动心了。”
经过这一夜,贝蓝田果真寻了个由头,去往云裕庄与贾掌柜交情去,他的行动循序渐进。先是时不时去云裕庄与贾掌柜约见,熟悉内务,进而干涉生意。
云裕庄是贝家的产业,原先贝老爷在世时,贾掌柜虽经营多年也不敢造次,如今贝老爷仙去,贾掌柜便迅速将人手全部替换成自家人,他任人唯亲,不已能力为主,导致手下全是依仗他权势与人脉的草包。
致使贝蓝田在初期,其实是被阳奉阴违许久的。但是这些草包连糊弄人都做不好,慢慢被贝蓝田与贝暖玉用手段筛出去。
......
寒冬,边关。
铃声响。
黑色树杆光秃秃的鼎立在白色的天与地之间,路边顶起一个个小山包,离近了才发现是屋舍。行道上唯有马蹄踏出的泥路,指引旅人方向。
“要说这贝掌柜,可真是雷厉风行,将原先贾掌柜一干人等全部撤下,替换新人上去。也不怕丢了生意,那毕竟是跟她父多年的老人们呢!”
“不知道的别瞎说!”
为首的林驹听后面兄弟话闲事,忍不住纠正道:
“哪儿是用新人,贝掌柜是那么随意的人嘛,那大部分都是明里暗里遭到贾掌柜排挤的云裕庄老人。”
“说是这么说,可贾掌柜投了金蚨轩,这损失可大了去了......”
“......”
林驹的马帮现在为贝暖玉做事。
赶路空闲,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