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沚汀正在习字,却见又英拿着一张簪花请柬走了进来。她接过后打开一看,竟是宋霁兰邀她于后日去宋府一叙。
算起来,她以卫沅的身份重生之后,与宋霁兰也仅有一面之缘,尽管在那日许府的游园会上二人相谈甚欢,却也不曾料到她竟这么快就邀请自己去府上参加宴会。
能有机会与霁兰“再续前缘”,这正是她所期待的,但想到卫槊之前的叮嘱以及自己身上背负的担子,她又沉默了下来,那颗本该欢愉的心里平添了几分沉重。
自从身为尚书令的爹爹身死,霁兰的父亲便取而代之,成为了炙手可热的朝廷新贵。
同为尚书令,比之颜道存的古板严苛,宋渊为人却是颇为和蔼可亲,八面玲珑,在这个位置上也显得游刃有余。她听卫槊讲过,宋府现下里每日门庭若市,前去拜见拉拢宋尚书的人络绎不绝,以至于连马车都被堵得进不了巷子口。
她从不是善妒之人,也不是见不得好友的父亲仕途高升,她只是,每每想到自己父亲的惨死,总有种病树前头万木春的悲怆之感,看到宋霁兰,便会想起自己的过去;看到宋渊,便会想起自己的父亲。
压下心头的晦涩,她问道,“此事,卫将军可否知晓?”
又英点点头,“请柬送过来的时候,将军就知晓了,还特地让奴婢告诉您,是否赴约,小姐按照自己的心意行事便好,不必勉强。”
她知道卫槊是担心她因为故人伤怀,可是她已没有足够的时间平息自己的伤痛,不论是否准备好,哪怕前面等着她的是鸿门宴,她也必须要闯上一闯。
“自是要去的,”她应道,“这样的机会,求之尚且不得,怎可错过。”
“小姐,宋家小姐对您过去的一切都了如指掌,这次奴婢又不能跟在您身边,您独自一人去宋府,行事可须万分小心啊!”虽然知道自家小姐的心性,又英还是忍不住出言相劝,眉宇间也透出一股浓浓的担忧。
“放心,”沚汀安慰道,“我心里有数。你家小姐行事,还怕不稳妥吗?”
又英无奈的笑了笑,小姐自是稳妥,何止稳妥,她还处变不惊,临危不乱,于穷极险境中也能挣出一条命来,她不仅有惊世容颜,还有着过人的心智胆识,世间最美好的形容,在她身上几乎都能找到,在又英心里,她的小姐便是神女的化身,她又有何理由不去相信她呢?
很快便是两日过去,到了沚汀去宋府赴约的那一日。
一大早收拾停当,她便去向卫槊辞行,似这般女眷间的交际,自是不会邀请外男参加,卫槊便也只能待在府里,静候她的消息。
“东西带上了吗?”及至沚汀上了马车,卫槊又询问道。
“带上了,”她浅笑,“去赴约怎能不带上礼物呢,还得谢过四哥费心筹谋。”
“第一次”去宋府作客,自是不能空手而去,为了彰显卫沅商户之女的身份,她特地挑选了一份足够贵重却缺又乏底蕴的礼物送给宋家小姐,唯有如此,才符合其商户身份。
“我指的不是这个,”卫槊回她,“我送你的簪子,带上了吗?”
他并不关心她有没有带上礼物,她是他卫槊名义上的堂妹,便是失礼了又如何?有他在,谁还敢责怪她不成?他所关心的,唯有她的安危而已。
沚汀忙从头上拔下那枚海棠花簪,夸张的在他眼前晃了晃。
他这才点点头,示意昭忠护送她出发。
昭忠也是无奈,他好歹也是阵前将军,虽品级不如卫槊高,但怎么也轮不上给娇小姐做侍卫吧,一次也就罢了,眼下看着还没完没了了,还不如让他去麓山上守着呢!但他再怎么反抗,也违拗不过卫槊的心意,只因这么多人里,唯有昭忠,才能让他放心。
车行粼粼,不多时便到了宋府大门外。
下得马车,目之所及,还是那道熟悉的大门,还是那道熟悉的牌匾,只门口不见了那个她熟悉的人。
从前她还是颜沚汀时,每来宋府作客,霁兰总会早早候在大门外,只待她一下马车,便会热情地走上前来挽住她......她咬咬唇,扼制住了脑海里纷乱的回忆,是了,现下她只是卫沅,与霁兰只有一面之交的商户女,又怎能企盼她会等在门前?
小丫鬟引着她穿过了长长的抄手游廊,又穿过了数道院门,才终于到了宋霁兰所住的院子。
还未进门,她便听到了里面传出的阵阵莺声燕语,浅笑低吟,想来今天应邀前来的,并不只是自己一人。她稳了稳心神,唇上漾出一点笑容,便跟着小丫鬟走进了院门。
院内的花架下,已经围坐了不少大家闺秀,既有她无比熟悉的厉蕴,也有上次才结识的许如月。见她进来,二人不约而同的围了上来,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宋霁兰正忙着招呼别的客人,是以来迟了几步,见她们三人已经叙起话来,也围上来一起热闹了一阵子。
沚汀来得晚,及至她到,女眷们便算是都到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