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槊将沚汀和大叔护在身后,示意他们不要妄动,自己则屈膝伏地,一手握住剑柄,一手轻轻拨开眼前的草丛,向远处望去。
借着眼前星星点点的火把,他粗粗估算了一下,约莫有四五十人之多。
尚不知对方是敌是友,他不敢轻举妄动,只在脑海里飞速盘算,眼下逃离已然失了先机,唯有以静制动,再做决断。
三人悄悄潜伏在那棵粗壮大树旁的一处浅凹里,不得不说卫槊挑了个好位置——在夜色的掩盖下,又有大树做掩护,倘若对方只是路过这里而非掘地三尺的搜寻,断然发现不了他们。
随着来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沚汀的一颗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单是听着这纷乱的动静,便知对方人数众多,若是敌非友,今日恐怕难逃一劫,而那些人仿似也在搜寻着什么,不断用手中的武器拨拉着草丛,间或还绕到树木之后查找一番。
她屏息凝神,只盼着这些人能快点过去,却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这里找过了吗?”
“昭忠!”她还未反应过来,卫槊已高声道,“昭忠,我们在此!”
“将军,是将军在那边!来人,速速传来火把!”那个声音又回应道,较之方才明显多了几分掩饰不住的惊喜。
卫槊站了起来,点亮了随身携带的火折,那微弱的光亮恰似一点燎原之火,祛除了昭忠心底的绝望。
借着那点微弱的火光,他看清了年轻将军坚毅的面庞,是他,没错,苦苦搜寻了几天几夜,食不知味,夜不能寐,熬得双眼通红,急得口舌生疮,为的不就是这一刻,能看到他完好无损的站在自己眼前。他不敢想,若是小将军有何不测,他将如何面对卫济将军的在天之灵,恐怕唯有以死谢罪,才能抚慰自己的良心于万一。
“属下护卫不力,请将军责罚!”他单膝跪地,真心希望卫槊能用军法处置他,以期能略略安抚自己那颗满怀愧疚的心。
“不是你的错,”年轻的将军看着他,“事发突然,你已尽全力,毋需自责。”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到他,恐怕昭忠这几日都是不眠不休,他又如何会责怪他。
昭忠其实还有满腹的疑问,譬如他为何会坠落崖下,又是如何逃出生天,但见卫槊面露疲态,便适时地将所有的问题都咽回了肚子里,来日方长,只要小将军完好无损,这些问题总有一日能得到回答。
卫槊此时方才回头唤道,“出来吧!”
沚汀和大叔这才慢慢从那处凹地里爬了起来,因为潜伏了太久,手脚都已麻木,只得缓缓挪动,加之二人脸上身上也满是泥土,那番形容看去真是好不狼狈。
昭忠一眼便认出了沚汀,即便是在这样晦暗的夜色下,即便脸上身上全是泥土,也掩盖不了她的容颜,好比明珠蒙尘,难掩其光。
令他惊奇的是,这位表小姐明明是先于将军坠崖,现下二人不仅一同返回,还都能完好无损,甚至看不出受伤的痕迹,他愈发好奇,二人究竟经历了怎样的一段奇遇?还有表小姐身旁的那位中年男子,看上去眼生的紧,只是将军待他甚为和善,想来也是坠崖之后结下的一段善缘。
“天色已晚,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先行回府吧,”卫槊吩咐道,“可有多余的马匹借我一用?”
山路崎岖,实则不便骑马前行,昭忠他们此行为图机动,本也未带多余的辎重,只牵了几匹识途的老马来运送必须的食物补给,是以卫槊提出这样的要求时,他心下也甚为纳罕,将军虽然看上去疲累,但料想以他的体力走出这山谷应不成问题,何以需要马匹,难道是腿上有伤?既作如此想,他立马吩咐手下的士兵分出一匹马来,供他驱使。
卫槊牵过那匹马,在马背上拍了拍,这老马虽说体力略逊一筹,却胜在熟悉道路,又品性温顺,他回头唤来沚汀,抚着马背对她道,“上马吧。”
沚汀原想拒绝,大家都靠着双腿双脚在前行,便是大叔这样上了年纪的人也不例外,凭何她便可以骑马,这般高调行事本不是她的风格,只拒绝的话还未出口,便被卫槊一句话堵了回去,“要我抱你上去吗?”
很显然卫小将军没有给她分毫拒绝的机会,如今她只剩下两个选择:要么自己上马,要么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他抱上马。她连犹豫的念头都没有,立马道,“不必劳烦四哥了。”
一行人马,举着火把,夤夜赶路,浩浩荡荡,似一条火龙般,便这样踏上了归途。
次日,沚汀在卫府醒来时,已是日暮时分,她方知自己已然昏睡了整整一个白天。她本不是贪睡之人,自从家中遭逢遽变,她痛失双亲,忧思过重,更是夜夜难以入眠,像现下这般能睡过整整一个白日,且酣眠无梦,已是许久不曾有过的体验了。
这固然与她连日来体力消耗甚大有关,却更是因为在她心里,已于不知不觉中将卫府当作是自己再世为人后,如同家一般的所在,世人唯有在自己家中,才能卸下一切心防,得到最好的休憩。而这个家的主人卫槊,在她的心里,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