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寂与林娩被安排在了皇宫外朝北十里的皇家别苑,此时正值腊月二十,可一向四季如春的建康城才迎来今年的第一场瑞雪。
林娩由于这几日一直赶路都没睡个好觉,昨儿夜里用了晚膳便早早歇息了,今儿起了个大早。开门那一刻已觉寒气迎面扑来,眼前竟是白茫茫一片,阵阵寒风合着舞剑的声音若有若无的传来。
她觅声而去,却见林寂正在雪中舞剑,一招一式干脆利落。
见他舞剑,她也来了兴致,自地上捡了支掉落的残枝,跟着他的动作轻轻比划起来。她的几招功夫是林寂教的,她本不愿学,但他为她能在遇见危险时有几招防身,便强迫她学了几招。
烟霭迷雾中,一青一玄两个身影在雪中舞剑,为这冰天雪地凭添几分颜色。
“王爷!”顾清风的声音却很不合时宜的打破这片宁静,二人才停了动作,“谢家命人送来的帖子。”
林寂挑眉接过,打开一看,竟是邀他两日后入谢家参加谢天璃归建康的接风宴,“看来这次谢家是准备宴请整个建康城的达官显贵了,连我这从未与之有过交集的豫北王都收到帖子。”
林娩却笑道:“哥哥为何不觉得是因这次我们帮了谢家一次,他们为表感激才邀了我们?”
“无所谓什么原因,反正都是要去参加的。”林寂合上帖子递还给顾清风收好,“这次可惜了,太子仅仅只是禁足思过一个月。”
林娩挽着林寂的胳膊便朝屋里走去,“如此惩罚对于一个天之骄子已经算是很重的惩罚了,难不成哥哥还真以为皇上会因几封信便废了太子?”
林寂却极为不认同:“不然呢?有嫌疑通敌卖国,若是皇上必要查清此事,若太子真的德行有失怎有资格继承帝位?”
“当日武陵王擒了张亦贺与赫连鸣,当即便送了密折呈给皇上,皇上明明可让武陵王全权审查,抑或是将他们押解入京审问。可皇上偏不,而是派了太宰前去同审,你说这是为什么?”
“因为他并不愿此事牵扯到太子,他知道派王涟去,便能将此案悄无声息的处置好。”林寂恍然大悟,“难怪你一路上都不担心王涟杀人灭口。”
跟在后头的顾清风倒是来了气,愤愤不平道:“凭什么!那小姐岂不是白白受了刑?”
“怎么能叫白白受了刑?皇上留我们在建康过新岁。”林娩入屋后望着侍女早已摆好的早膳,洗了手便坐下端起一碗粥喝了起来。
林寂拿了帕子擦了擦手,眼神骤现精锐,这时他仿佛才明白林娩所做的一切用意,“原来你真正的目的并不在太子。”
“对付太子,我们有的是时间,如今最重要的是取信皇上。哥哥昨日在大殿上说的一番话,很显然已经触动了皇上。下一步嘛,就得找一个能在朝堂说得上话的人,帮哥哥说说好话。”
林寂在她对面坐下,敲了个鸡蛋剥好递给她:“谢家?”
“恩。”林娩接过鸡蛋咬了一口,眉眼虽是笑意深深,可心中却极是沉重。
“梁国五大世家,为何偏偏是谢家?”
“只能是谢家。”
·
腊月二十二是个喜庆的日子,今日繁华的建康城有一处最是热闹,便是谢府。
就在昨日,刑部出了文书昭告天下,三年前与匈奴之战车骑将军张亦贺勾结匈奴出卖军情,谢家北府兵在黑峰山遭遇埋伏,致八万将士全军覆没。而当年带领北府兵的是谢家嫡长子谢天璃,那时他出征第一仗,便惨败而归,皇上于御前杖其一百军棍,将其发配去了朔州城,贬为庶人永不得归建康。而今当年真相揭露,谢天璃自然无罪昭雪,皇上召其归建康。
谢天璃三年后归建康,谢氏一门自然要大办宴席,为其接风洗尘。
当朝太尉谢必言年过六十,却独独有谢天璃这一个嫡子。其夫人萧氏乃当今皇帝之妹华宁公主,嫁入谢府后,十年间连生三女,始终不得子,倒是侧室李氏连出两子。建康都笑称华宁公主是个没福气的,谢氏这偌大的家业眼看就要落入侧室手中。偏华宁公主是个不服输的,年近四十终于再次怀胎,这一胎终遂愿生了谢天璃,对其更是宠爱至极。
谢天璃自幼便是按照未来谢氏掌权人所培养的,八岁便入宫与皇子们一同读书习字、骑射论政,常住华宁公主母亲娴太妃宫中,日常起居与皇子无异。十七岁便因写了一篇《天下九论》得皇上赏识,当即让他入了内阁。建康多少世家对其趋之若鹜,说亲者快踏破了太尉家门槛。待到他及冠后便与永嘉薛氏的嫡女薛采屏定了亲,其仕途可见光明。可偏偏这谢天璃自幼爱研读兵书,皇上亦看重他,准他率谢家八万北府兵随军出征灭北胡,哪料这头一回出征,便葬送了八万北府兵。
谢天璃回建康领罪时,皇上勃然大怒,称若有人敢为其求情便与之同罪。彼时,满朝文武无一人敢求情,谢氏更无人胆敢多言,只恐谢氏一门因谢天璃受牵连。唯独当时攻打匈奴的主帅武陵王萧诀为他求情,便因这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