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慕宁顾不得那么多,拎起木棍带着招娣跑了出去,果不其然,地窖上的房屋已经着火,火势愈来愈大。
另一边的山坳上,江无妄同苏泊带着徽州官府的人正冷眼看着这一幕,他们原定夜里剿匪,却不料这一幕早已开始,而他们却成了旁观者。
苏泊恶狠狠又带着讨好地对江无妄说道:“他们山匪就是罪有应得,在徽州城纵火,也让他们自食其果。”
无疆立在江无妄身边保护着他,身为暗阁中人,他们都很清楚,这火燃起来的原因不容小觑。
他略上前一步,在江无妄耳畔小声道:“那位公主,你不担心?”
江无妄眸光深沉,宛若无边深潭般没有波澜,淡淡火光氤氲着他的黑眸,他的神情却平静得可怕。
无疆深深地望了他一眼,便不再多语,江无妄有了自己的判断,他要复仇,便会不择手段,这位公主,天子之宠,或许也只是他的一枚棋子。
但他没有看到,江无妄背后的手握成拳,紧紧攥着。
江无妄半敛眼眸,他心中大概有了猜想,倘若想引出纵火之人,想要拨开云雾见晴天,最好的方式,便是等。
等诱饵引出他们。
一路上以岑慕宁的身手倒还可以应付,她目之所及皆为一片狼藉,火光点燃了血光,大火漫天,烟雾缭绕,飞云寨的人所存无几,遍地尸体。
但杀手却好似源源不断地涌上来,黑衣杀手仿佛在这火光中格外杀气腾腾,如同一个个野兽,捕食着猎物。
岑慕宁捡起地上的剑,剑身凛冽,白光乍现,映照她狼狈的模样,本就困在地窖,食不饱力不足,如今又同众多杀手争斗,还要护着招娣,自然有些力不从心。
发丝凌乱,珠钗掉落,衣衫染血,可她紧握着剑柄的手却没有松开。
不知道厮杀了多久,她一人拦住众多杀手,硬是让招娣从小路逃了出去。
她在这里生活的久,有些路会更熟,再加上她身材矮小,逃跑不是难事。
只是她很震惊,一个本该娇滴滴公主如何拿得起刀剑,染得了血迹,忍得了污秽,还愿意把逃生的机会让给她,明明之前,她对这个公主一点儿也不好。
招娣拼了命东躲西藏才躲过了追杀的黑衣人,她捂着嘴不敢发出声响,一人缩在草丛里,趁着四下无人时,她再次拔腿就跑。
临走前,岑慕宁告诉她,如果见到了官府,一定要把他们带过来,只要说,有贼人欲刺杀皇家朝安公主,便可。
招娣咬了咬牙,往外冲去,她不知道岑慕宁是不是吓傻了,荒郊野岭,又是夜里,如何会有官府的人?
直至她看到了一束火光,准确来说,是一排,一团,一片。
火光下,最前面,是位身着常服、身姿玉立的年轻人,此刻正紧紧地望向前方,招娣曾偷偷见过他,那就是驸马,岑慕宁的夫君,朝廷高官。
她顾不得那么多,冲出草丛一下子跪在江无妄身前,瞬间,一排刀剑出鞘的摩擦声响起,白闪闪锋利的剑尖直指她一人。
招娣忍着全身战栗,吞咽了一口口水,一下子拜了下去,泪水混杂着血水一同流下,她猛磕了几个头,大声道:“民女有话要说!”
江无妄抬手,示意所有的人收起刀剑,语气仿佛没有一丝温度,清冷道:“说!”
“有贼人欲刺杀皇家朝安公主,请各位大人救救公主!”,招娣边说边磕头,她曾经大言不惭地说,自己跪天跪地,跪父母,但绝不跪高官贵族,但如今,她好像明白了,自己是多么的可笑。
她什么也不想,只是磕着头,想着,那个公主,不能死,她的命,是爹换来的,是飞云寨上上下下几十条性命换来的!
江无妄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半晌,末了,他转身对苏泊开口道:“苏大人,是时候动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