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焦耳同岑慕宁谈完后,已经是夕阳西下,残阳如血般笼罩上空,斜斜地撒进一方窗子,耳畔是倦鸟归林的愉悦清脆的叫声,让她感觉有些惬意。
但岑慕宁仍旧被关在这个地窖中,她问过焦耳为何仍不放她出来。
焦耳只是笑了笑,说,这里可能更安全,还特意转头对她说,保重。
岑慕宁隐隐觉得,焦耳莫名有些悲观,明明只要自己向徽州官府作证,飞云寨没有参与纵火案,便不会出大问题。
可她总感觉有些心慌,莫非是她忽略了什么?
她静静地坐着,双手环膝,缩成一团,星夜来临,透过一方带细铁柱的小窗子进来的只有幽幽月光,她却整个人隐于黑暗。
脑袋有些沉,这两天经历的事,知道的事太多了,且不说阴谋诡计,便是这人心难测就足以让她纠结万分。
或许曾经在宫中,自己还是被保护的太好,以至于及笄出嫁后,也不能保护好自己,身边人在竭力的保护自己。
而如今,她不能依靠任何人,她能相信的,只有自己。
她在想,焦耳手中的那枚白玉印章到底是谁的,但无论是谁,这件事定然会牵扯到朝堂百官。
岑慕宁拍了拍脸庞,提醒自己保持清醒,随后开始整理如今的信息,根据目前所知,已经有两种势力在对抗。
焦耳所在一方应当是朝廷重臣,他的目的是为了隐藏这军火不被外人发现,只不过如今焦耳不愿意再一直守着这军火,而另外一伙势力,则已经得到了军火,极有可能是苏泊所为。
而宋老二在这其中所扮演的角色未可知,只是他在引导他们朝飞云寨而来,而宋老二也极有可能知道这军火的事。
军火不会是随意生产的,这批丢失的军火,要么是偷运过来的,但生产合法;要么就是生产合法,但私自藏匿于此的。
岑慕宁忽然想到,倘若纵火案是一场引蛇出洞的计谋,那么这蛇和引蛇人究竟是哪一方?
就在岑慕宁百思不得其解之际,窗外忽的传来了一阵嘈杂声,远处好似有人在争斗,哭嚎声夹杂着兵械交碰声,她鼻尖还传来一股淡淡的烟熏味,岑慕宁心底的不安愈发浓重。
愣神之际,地窖顶层的木板吱呀一声被打开,从上面滚下来一个身影熟悉的人,紧接着便是招娣哭喊的声音。
是焦耳和招娣!
岑慕宁起身跑去,焦耳已经浑身浴血,他怀里紧紧抱着颤抖不止满面是泪的招娣,嘴角处仍在渗血,双眸紧闭。
她心头一惊,忍住发颤,赶忙道:“焦耳,我是岑慕宁,你快醒醒!”
“爹,你醒醒”,招娣的哭声令人心碎。
岑慕宁心里猜了个大概,只是为何才过去半天时间,便会发生这样的事?
她看到了焦耳身上的伤口,是剑伤,她伸手捂住正在汩汩淌血伤口,使劲儿摁压,减缓他意识模糊的速度。
焦耳闷哼一声醒来,猛咳一阵,吐出一大口鲜血,看来已经是强弩之末,他艰难地抬起眼皮,喘着气朝一旁看去,对上岑慕宁略带惊慌的眼眸。
“公主……带着……招娣……快……跑”,焦耳断断续续道,刚说出一句,随即又吐出一大口血。
招娣两只小手交叠在一起,颤抖的捂住他的嘴,哭喊着让他不要再说了,她明白,再这样下去,后果是如何,但她不敢想。
岑慕宁鼻尖一酸,眼眶湿润,回想起下午的那声保重,竟然是这个意思么,随后眸光坚毅,她仍旧想问:“究竟是谁?杀你的人,还有你背后的人!你早就知道,有人会来杀你,对么?”
焦耳无力地笑了笑,像是释然,又像是解脱,发白的唇吐出几个字,由于声音太小,岑慕宁只得把耳朵靠近他嘴边,随即瞳眸震动,大脑发懵。
在这惊诧中,焦耳使尽全身力气,向她推去,带血的双手染满了她的衣服,泥土混杂着鲜血,而岑慕宁有些呆愣。
随即把招娣也推了出来,不多时,焦耳便没了气息,招娣趴在他身上,泪流满面不愿意离开。
鼻尖的烟熏味越来越浓,岑慕宁咳出了泪花,脑海瞬间清醒,抹了一把眼泪,她左顾右看,随即拎起一个木棍,拽住招娣的衣袖,沉声道:“没时间了,快走!”
“我不走,要走你自己走!”,招娣眼眶红肿,倔强的趴在焦耳身上,紧紧攥着他的衣服。
没有时间了,外面不知道情况如何,且不说杀手,仅这大火便会把他们吞噬的!
岑慕宁狠了心,一把拎起招娣,怒道:“想死在这儿,你爹想看到你这样吗?活着,只有活着,才能为你爹报仇,为飞云寨报仇!”
招娣眼泪吧嗒吧嗒地掉落,眼神却渐渐又了光,她用衣袖狠狠地擦了眼泪,看了一眼已经没有气息的焦耳,随即好似有了决定。
她起身对岑慕宁郑重道:“我想活下去,我要为我爹报仇,为寨子报仇!”